但內心深處，我也知道這只是一廂情願的想法。
04
今年春天，發生了一件事，讓我對現狀產生了更深的困惑。
我的老同事李阿姨來家裡看我，看到我瘦了一大圈，關切地問起我的生活狀況。我沒敢說實話，只是說過得還行。
但李阿姨是個細心的人，她很快就發現了問題。看到我家裡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幾乎沒有其他東西，連一件像樣的新衣服都沒有。而我臉色蒼白，明顯營養不良的樣子，更是讓她擔心。
"秀雲，你是不是生活上有什麼困難？"李阿姨直接問道。
我搖頭否認，但她顯然不信。
"你別瞞我，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你以前雖然不富裕，但也不至於這樣。現在你的退休金不是挺高的嗎？怎麼反而過得這麼緊張？"
我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最後在她的再三追問下，才說出了實情。
李阿姨聽完後，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她嘆了口氣說："秀雲，你這樣做是在害孩子，你知道嗎？"
"我怎麼是在害他們？我這是在幫他們。"我不解地說。
"幫什麼幫？你這是在養廢他們！"李阿姨的話很直接，"明軒現在都四十多歲了，還要靠母親養活，這像話嗎？你這樣下去，他永遠都學不會獨立。"
她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我頭上，讓我瞬間清醒了許多。
"你想想，如果你現在倒下了，他們怎麼辦？沒有了你的資助，他們的生活就維持不下去了嗎？"李阿姨繼續說，"真正對孩子好，就應該讓他們學會靠自己。"
我知道她說得有道理，但心裡還是放不下。"可是他們現在的壓力確實很大，房貸車貸，還有孩子的教育費用..."
"壓力大就應該想辦法解決，而不是一味依賴父母。"李阿姨打斷了我，"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值得嗎？"
那天李阿姨走後，我一個人坐在家裡想了很久。她的話確實說中了我的痛處，但要我突然改變這種狀況，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更重要的是，我擔心如果突然停止資助，會不會影響明軒他們的婚姻關係？會不會讓欣然的生活受到影響？
這些擔憂讓我遲遲不敢行動，只能繼續維持著現狀。
但我也開始留意明軒他們的生活，想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像說的那樣困難。
結果我發現，他們的日子過得比我想像的要滋潤得多。明軒買了新的手機，慧文換了更貴的護膚品，他們還帶欣然去了幾次遊樂園。
看到這些，我心裡五味雜陳。一方面為他們能過得好而高興，另一方面也開始質疑自己的堅持是否還有意義。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今天的這頓飯發生了。
05
今天本來是個平常的周末，我像往常一樣準備了一桌子菜，等著明軒一家三口過來吃飯。
這是我們家的傳統，每個周末他們都會來陪我吃頓飯。雖然我經濟緊張，但每次都會盡力做得豐盛一些，因為這是我能給家人的溫暖。
飯菜準備好後，我在廚房忙活著最後的收尾工作，隱約聽到客廳里明軒和慧文在小聲說話。
"最近壓力確實小了不少。"慧文說。
"是啊，有媽幫著，我們輕鬆多了。"明軒回答。
"不過我覺得..."慧文的聲音更小了，我沒聽清楚後面說什麼。
等我端著最後一道菜出來時，他們已經停止了對話。欣然在一邊玩手機，明軒和慧文都在看電視，氣氛很和諧。
開始吃飯後，大家聊著家常，氛圍還不錯。明軒說起工作上的事，慧文分享醫院裡的趣事，欣然說著學校里的見聞。
我一邊聽著一邊暗暗高興，覺得一家人能這樣和和睦睦地在一起，我的付出就是值得的。
吃到一半時，慧文突然放下筷子，看著我說："媽，我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我問。
慧文看了看明軒，然後說："我們最近算了算，發現其實不需要那麼多錢。以後你每個月給一萬就行了，剩下的六千你自己留著用。"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讓我愣在那裡。
我正想鬆口氣，心想終於可以減輕點負擔了，卻發現明軒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
他停下筷子，慢慢抬起頭看著慧文，眼中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冷峻。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很低，但我能聽出其中的怒意。
慧文顯然沒有預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有些不知所措地說："我說以後媽給一萬就夠了，你覺得呢？"
明軒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繼續盯著慧文看了幾秒鐘。
然後，他緩緩站了起來。
我看到他的雙手在微微顫抖，臉色漲得通紅。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讓人不安的緊張氣氛，連欣然都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看著爸爸。
明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
06
明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夠了！"他的聲音如雷鳴般響起，"一萬？你覺得一萬夠嗎？"
整個餐桌都在他的拍擊下顫抖，碗筷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慧文被嚇了一跳："明軒，你這是怎麼了？我只是覺得..."
"你覺得什麼？"明軒打斷了她，"你知道我們家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我從來沒見過明軒如此憤怒，心裡既震驚又擔心。"明軒，有話好好說，別嚇著孩子。"
但明軒仿佛沒聽到我的話，繼續對著慧文說："你以為這些錢是給我們花的嗎？你以為我願意要媽的錢嗎？"
慧文完全被他的反應搞糊塗了："那你是什麼意思？"
明軒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痛苦："這些錢，一半以上都被你拿回娘家了！"
這句話如同炸彈一般，讓現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麼？"我和慧文幾乎同時開口。
"每個月一萬六，你至少拿八千給你媽治病！"明軒的聲音在顫抖，"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以為我瞎嗎？"
慧文的臉瞬間蒼白如紙："明軒，我..."
"你媽的透析費用，每個月七千多。你爸的藥費，每個月一千多。這些錢哪來的？還不是從我媽這裡拿的！"明軒的聲音越來越大，"我媽辛辛苦苦攢了一輩子的錢，結果都被你拿去給別人花了！"
我感覺天旋地轉，完全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慧文，這是真的嗎？"我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慧文低下頭，眼淚開始往下掉："媽，我...我沒辦法。我媽的病情突然惡化，需要透析。我爸又查出了糖尿病，需要長期用藥。我們自己的工資根本不夠。"
"所以你就瞞著我，用我媽的錢去救你的父母？"明軒的聲音充滿了絕望，"你有沒有想過，我媽現在每個月只有一千二百塊錢生活費？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了給我們錢，連看病都捨不得？"
慧文哭得更厲害了："我知道對不起媽，但我真的沒辦法。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父母因為沒錢治病而..."
"那你就可以眼睜睜看著我媽餓肚子嗎？"明軒怒吼道。
這時我才明白，為什麼明軒這麼多年來每次要錢時都那麼為難，為什麼他有時候會在我面前嘆氣，為什麼他最近總是顯得心事重重。
原來，他也是受害者。
07
看著眼前的混亂局面，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都坐下，我們好好談談。"我用顫抖但堅定的聲音說道。
明軒和慧文都看向我，欣然躲在角落裡，眼中滿是恐懼和不解。
"慧文，你過來坐。"我指了指自己身邊的椅子。
慧文哭著走過來，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告訴我，你父母的病情到底有多嚴重？"我問道。
"我媽是尿毒症晚期，必須定期透析。我爸是糖尿病併發症，需要長期用藥控制。"慧文哽咽著說，"醫生說如果中斷治療，可能..."
她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很明白。
我嘆了口氣，看向明軒："你知道這件事多長時間了？"
"半年前我就發現了。"明軒坐下來，聲音疲憊，"我發現她經常偷偷轉帳，就跟蹤調查了一下。發現錢都轉給了她哥哥，用來支付醫療費用。"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明軒苦笑："告訴你又能怎麼樣？讓你更痛苦嗎？還是讓慧文的父母去死？"
我看著這對年輕夫妻，心中五味雜陳。慧文是孝順的孩子，面對父母的生死存亡，她做出這樣的選擇可以理解。明軒也是善良的，即使發現了真相，也選擇了承受和包容。
但是，這種方式對所有人都是煎熬。
"慧文，你聽我說。"我握住她的手，"你父母的病我理解，但這樣瞞著不是辦法。這幾年我過得有多苦，明軒心裡有多難受，你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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