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所有條款您都確認無誤的話，就可以在這裡簽字了。」小張將合同翻到最後一頁，指著買受人簽名處，微笑著對我說。
我拿起那支沉甸甸的簽字筆，心中百感交集。
就是這一筆，我將徹底斬斷過去，奔向新生。
然而，就在我的筆尖即將觸碰到紙張的那一刻，母親那張寫滿精明和算計的臉突然湊了過來。
她一把按住我的手，眼睛死死地盯著合同上「買受人」一欄里我的名字，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等一下！」她厲聲喝道，聲音尖銳得讓整個簽約室的空氣都凝固了。
小張被她嚇了一跳，有些錯愕地看著我們。
我皺起眉頭，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媽，你幹什麼？」我壓低聲音問。
母親沒有理我，她一把奪過我手中的合同，用力地指著我的名字，質問銷售小張：「這上面怎麼是她的名字？你們是不是搞錯了？買房子的是我兒子，房本上寫的也應該是我兒子林濤的名字！」她的聲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蠻橫。
小張愣住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母親，一臉為難地說：「阿姨，這……我們一直是跟林小姐對接的，購房人也是林小姐本人，合同是根據她的要求準備的。」「我不管你們跟誰對接的！」母親的音量陡然升高，唾沫星子都快噴到小張的臉上，「這房子是我們家給我兒子買的婚房！天底下哪有婚房寫姐姐名字的道理？你們馬上給我改過來！把名字改成我兒子林濤！」
簽約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身上，充滿了驚愕和好奇。
我感覺自己的臉頰在發燙，一股夾雜著羞恥和憤怒的血液直衝頭頂。
我死死地盯著母親，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微微顫抖：「媽！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房子先寫我的名字！」「我說好了？我什麼時候說好了？」母親立刻反咬一口，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我當時只是沒跟你計較！我以為你就是暫時掛個名，沒想到你個死丫頭居然來真的！你想幹什麼？啊？你想霸占你弟弟的房子是不是？我告訴你林薇，有我在這兒，你休想！」她的話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刀刀都往我心窩子裡扎。
什麼叫「霸占」？
這三百多萬，是我辛辛苦苦攢下的血汗錢，是我對這個家最後的仁慈。
而在她眼裡，我所有的付出，都成了別有用心的算計。
那一刻，我終於看清了，在她心中，我從來就不是她的女兒，只是一個可以隨時為她兒子犧牲的工具。
03
簽約室里的氣氛，因為母親的咆哮，變得劍拔弩張。
銷售小張站在一旁，手足無措，想勸又不敢勸。
林濤則像個鵪鶉一樣縮在椅子上，從頭到尾一言不發，任由他母親在這裡對我大呼小叫。
而他的未婚妻小美，則抱著雙臂，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這幅景象，像一根燒紅的烙鐵，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上。
原來，這才是他們一家人最真實的面目。
所謂的親情，在赤裸裸的利益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媽，我再說最後一遍，這錢是我出的，房子必須寫我的名字。」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我以為我的強硬態度能讓她有所收斂，但我錯了。
我的反抗，徹底點燃了她心中的怒火。
「你出的錢？」母親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尖聲笑了起來，「林薇，你還要不要臉？你的錢是哪來的？還不是我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賺的錢難道不該孝敬家裡嗎？你的錢就是我們家的錢，我們家的錢給你弟弟買房子，天經地義！你憑什麼寫你自己的名字？」
這套顛倒黑白、強詞奪理的邏輯，我從小聽到大，早已刻進了我的骨子裡。
但這一次，我不想再忍了。
「你的意思，我工作這麼多年，就是個賺錢的機器，我沒有權利支配自己的財產，是嗎？」我冷冷地反問。
母親被我問得一噎，隨即惱羞成怒地拍著桌子吼道：「你就是這麼想你媽的？我這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弟弟，為了我們這個家！你弟弟結不了婚，我們林家就絕後了，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你一個女孩子，早晚要嫁出去，到時候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這房子寫你的名字，萬一你以後跟男人跑了，這房子不就成了別人的了？我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她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將我心中那點僅存的溫情砸得粉碎。
原來，在她眼裡，我不僅是個賺錢的工具，還是個隨時可能背叛家庭的「外人」。
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十年青春，到頭來，卻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換不來。
我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一直沉默不語的林濤，質問道：「林濤，你也是這麼想的嗎？你也覺得我會貪圖你的房子嗎？」林濤在我的逼視下，終於抬起了頭，他的眼神躲躲閃閃，不敢與我對視。
他旁邊的女友小美，這時卻陰陽怪氣地開了口：「姐姐，話不是這麼說的。這畢竟是婚房，我和阿濤以後要住一輩子的，寫你的名字，我們住著也不踏實啊。再說了，你一個單身女孩子，名下有套全款房，以後找對象也不好找，人家會覺得你圖謀不軌的。我們這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我被她這番無恥的言論氣笑了，「真是謝謝你們全家為我著想啊！你們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今天就是來逼宮的？」小美被我戳穿了心思，臉色有些難看，但立刻又恢復了鎮定，挽著林濤的胳...
說：「姐姐你誤會了，我們只是覺得，既然是婚房，寫阿濤的名字比較名正言順嘛。你當姐姐的，總不能讓你弟弟為難吧？」她一邊說，一邊用手肘捅了捅林濤。
林濤這才囁嚅著開口：「姐……要不……就寫我的名字吧……小美她……她也是為了我們好……」這一句話，徹底擊垮了我心中最後一道防線。
我最疼愛的弟弟，我為了他付出一切的弟弟，在關鍵時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的女朋友，選擇站在了我的對立面。
我看著他那張懦弱又貪婪的臉，只覺得無比的陌生和噁心。
「好，好一個名正言順！」我怒極反笑，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被我硬生生逼了回去。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感覺自己像個小丑，一個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徹頭徹尾的小丑。
母親見我態度軟化，以為我妥協了，臉上立刻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她得意洋洋地對銷售小張說：「聽到了吧？趕緊把合同改了，換成我兒子林濤的名字，快點！」小張面露難色，看向我，徵求我的意見。
我沒有看他，我的目光，像刀子一樣，一一掃過母親、林濤和小美那一張張醜陋的臉。
我看到了母親的蠻橫，林濤的懦弱，小美的貪婪。
這一刻，我心中所有的委屈、憤怒、不甘，都化作了一股決絕的力量。
04
「不必了。」我冷冷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簽約室。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著我。
母親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皺起眉頭，不耐煩地催促道：「林薇，你又在磨蹭什麼？趕緊讓小伙子改合同啊，別耽誤時間！」我沒有理會她，而是轉向一臉錯愕的銷售小張，對他露出了一個歉意的微笑：「張先生，不好意思，今天可能簽不了了。給你們添麻煩了。」說完，我拿起桌上的那份購房合同，在他們驚愕的目光中，開始一頁一頁地，將它撕成碎片。
「嘶啦——」清脆的紙張撕裂聲，在寂靜的簽約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每一聲，都像是我在撕碎自己前半生的枷鎖，撕碎我對這個家最後的一絲留戀。
母親最先反應過來，她像一頭髮了瘋的母獅，尖叫著朝我撲了過來：「林薇！你瘋了！你幹什麼！那可是三百多萬的合同啊！」她想從我手中搶奪剩下的合同，但我死死地攥著，任由她的指甲在我手背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份承載著我所有屈辱和犧牲的合同，撕成了無數片紛飛的雪花，然後猛地揚手，讓它們在空中飄灑，像一場荒誕的葬禮。
「你這個瘋子！你這個不孝女！」母親氣得渾身發抖，揚手就想給我一巴掌。
我側身躲過，目光冰冷地看著她：「我瘋了？到底是誰瘋了？是你！是你這個被兒子迷了心竅，把我當成提款機的母親！」這是我第一次，用如此強硬的態度和她說話。
母親被我的氣勢震懾住了，一時間竟忘了撒潑。
我指著癱在椅子上，早已面無人色的林濤，繼續說道：「還有你，林濤！我為了你這個婚房，掏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而你，卻連一句公道話都不敢說，任由她們羞辱我！你就是個沒斷奶的懦夫，一個只知道躲在女人身後的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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