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劉梅的憤怒和屈辱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她衝過去,指著癱在地上的林靜,破口大罵。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丟人現眼的玩意兒!你去給人生孩子?你還要不要臉!」
被罵的林靜也抬起頭,滿臉淚水,眼神里充滿了怨恨。
「怪我?現在知道怪我了?」
她尖叫著反駁。
「從小到大,你教過我什麼?你不就是教我要找有錢的男人嗎!你不就是把我當成搖錢樹嗎!」
「現在錢沒了,你就罵我不要臉了?你自己的臉又有多乾淨!」
這對一直以來「情同姐妹」的母女,在她們的貪婪和算計徹底破產之後,第一次當著所有人的面,反目成仇。
她們互相指責,互相咒罵,把最惡毒的話語扔向對方。
一個罵女兒不爭氣,丟盡了她一輩子的臉。
一個罵母親只認錢,把她推進了火坑。
院子裡的鄰居們,包括我的父母,都像看一場荒誕的鬧劇一樣,看著她們狗咬狗。
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和搖頭。
我爸媽轉過頭,不忍再看。
我爸對我擺了擺手,疲憊地說:「阿鋒,讓她們走吧,我們家丟不起這個人。」
我點點頭。
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我從錢包里,拿出了一萬塊錢現金。
我走到劉梅面前,將那沓錢塞進她手裡。
我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
「這是我,作為你們曾經的晚輩,給你的最後一筆錢。」
「拿著它,去給你女兒找個地方生孩子,或者干點別的什麼,都隨你。」
「從此以後,我們兩家,再無任何瓜葛。」
「林晚那邊,我會跟她說清楚。她不會再見你們,也不會再給你們一分錢。」
然後,我轉向癱在地上的林靜。
「你自己的路,是你自己選的。」
「以後怎麼走,是你自己的事。」
「別再來騷擾我們一家人,否則,下一次,就不是這麼簡單能收場了。」
劉梅捏著那沓錢,像捏著一塊烙鐵。
林靜也停止了哭泣,只是呆呆地看著我,眼神空洞。
她們在這場持續了數年的戰爭中,輸得一敗塗地。
最後,她們母女倆,一個拿著錢,一個挺著肚子,在我家父母鄙夷的眼光和院子裡所有鄰居的指指點點中,互相攙扶著,灰溜溜地,像兩條喪家之犬,離開了村子。
鬧劇,終於落幕。
等她們走後,我鄭重地,再次向我的父母道歉。
「爸,媽,對不起,因為我的婚事,給你們添了這麼多麻煩。」
我爸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嘆了口氣。
「傻孩子,這不怪你。」
「我們不怪你,我們只高興,高興你能拎得清,能保護好你自己的小家。」
我媽也擦乾了眼淚,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阿鋒,你做得對。斬草要除根,對這種人,就不能心軟。」
得到了父母的理解和支持,我心中最後一塊大石頭,也徹底落了地。
我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
是時候,回我真正的家了。
我連夜開車趕回了新家。
當我打開門,看到客廳里溫暖的燈光,看到林晚正抱著孩子,溫柔地哼著搖籃曲,我所有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等孩子睡下後,我將老家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了林晚。
我沒有隱瞞任何細節,包括林靜孩子的真相,以及那對母女最後的反目。
林晚聽完後,久久地,沒有說一句話。
她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眼神空洞地看著窗外的夜色。
許久之後,她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仿佛要吐出心中積攢了二十多年的所有鬱結。
她轉過頭,看著我,眼睛裡有淚光在閃動。
「都過去了。」
她輕聲說。
「以後,我們好好過我們的日子。」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對那個所謂的「娘家」,已經徹底死了心。
沒有任何怨恨,也沒有任何留戀,只剩下無盡的疲憊和釋然。
就像對待一個早已痊癒,但留下了醜陋疤痕的傷口。
不會再去觸碰,但永遠不會忘記那份疼痛。
經歷了這場風波,我和林晚之間的關係,非但沒有出現裂痕,反而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固和信任。
我們都明白,這個小家,是我們往後餘生唯一的港灣。
日子,終於恢復了它應有的平靜和溫馨。
我以為故事到這裡就該畫上句號了。
但我再一次低估了人性的下限。
另一邊,劉梅和林靜的日子,陷入了絕境。
我給的那一萬塊錢,在支付了去往另一個城市的車費和幾天的住宿費後,很快就見了底。
林靜的預產期越來越近,肚子也一天比一天疼得厲害。
可她沒有錢去好一點的醫院,更別提請月嫂,坐月子了。
那個有婦之夫的富商,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聯繫不上。
走投無路之下,劉梅的腦子裡,竟然冒出了一個更加惡毒,更加毫無人性的主意。
她要利用林靜生下的這個孩子,做最後一搏。
她對林靜說:「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就把他送到陳鋒家門口!他是孩子的親姨夫,林晚是孩子的親姨媽,他們不可能不管!只要他們接手,我們就去告他們,讓他們給一大筆撫養費!」
這個計劃,惡毒到了極點。
她們要把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當成勒索的工具,當成攻擊我們的武器。
她們通過跟蹤林晚休完產假後去上班的同事,費盡周折,終於打聽到了我們新小區的地址。
幾天後,林靜在一家衛生條件極差的小診所里,生下了一個男孩。
劉梅沒有讓林靜看孩子一眼。
她趁著漆黑的夜色,用一件破舊的棉被,將那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緊緊包裹起來。
然後,她偷偷潛入我們小區的地下車庫,順著樓梯,找到了我們家的門口。
她將孩子輕輕放在冰冷的地墊上,又在旁邊放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做完這一切,她像一個幽靈,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算準了,以我和林晚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對一個無辜的嬰兒見死不救。
她算準了,我們會被這個「燙手山芋」拖垮,會被道德所綁架。
第二天一早。
我像往常一樣打開家門,準備去上班。
門口冰冷的地墊上,那個小小的,被包裹著的嬰兒,瞬間闖入了我的視線。
孩子的臉被凍得有些發紫,嘴唇緊閉,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旁邊那張紙條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
「這是你的親外甥,你們不能不管!」
那一刻,我感覺一股血直衝頭頂。
震驚,憤怒,還有一陣來自靈魂深處的惡寒。
她們,真的不配為人。
我的第一反應是立刻彎腰,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個小小的嬰兒。
孩子很輕,身體冰涼,但尚有微弱的呼吸。
我抱著他,立刻轉身回屋。
「晚晚!快過來!」
林晚聽到我的聲音,從臥室里跑了出來。
當她看到我懷裡的嬰兒,和那張我遞給她的紙條時,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的臉上,憤怒、震驚、不忍……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她們……她們怎麼可以這樣……」
她的聲音在顫抖。
我們趕緊把孩子放在沙發上,解開那件又髒又舊的被子。
月嫂王姐也被驚動了,她經驗豐富,立刻檢查了一下孩子的情況,發現只是受了凍,沒有其他大礙。
她趕緊找來乾淨柔軟的毯子把孩子包好,又去沖了奶粉。
林晚看著那個小小的,無辜的生命,眼圈紅了。
她再恨她的母親和妹妹,可這個孩子,是完全無辜的。
我看著她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麼。
如果我此刻心軟,選擇留下這個孩子,那麼我們就會立刻陷入劉梅設下的圈套。
無休止的糾纏,勒索,官司,將會像噩夢一樣,重新籠罩我們這個好不容易才獲得安寧的家。
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我沒有絲毫猶豫,拿起了手機,按下了 110。
電話接通後,我用最冷靜的語氣說道:
「喂,你好,是派出所嗎?我要報警。」
「我家門口發現一名棄嬰。」
林晚和王姐都驚訝地看著我。
我對著她們,輕輕地搖了搖頭,眼神堅定。
警察很快就上門了。
他們詳細地勘察了現場,取走了那張作為關鍵證物的紙條,和包裹嬰兒的舊被子。
我向警察提供了劉梅和林靜的所有信息,並詳細說明了我們之間發生過的所有糾紛。
我明確表示,我高度懷疑,這起棄嬰事件,就是她們兩人所為。
有了明確的嫌疑人,事情就好辦多了。
警察根據我提供的線索,通過城市監控和旅店入住信息,在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裡,就在城市另一頭的一家廉價旅館裡,找到了剛剛生產完,身體極其虛弱的林靜,以及正在照顧她的劉梅。
當警察推開那間充滿異味的房間門時,劉梅還想狡辯。
但是,當警察拿出那張字跡一模一樣的紙條,和那件林靜穿過的舊棉被時,她所有的謊言都不攻自破。
遺棄罪,是刑事犯罪。
等待她們的,不再是家庭矛盾的調解,而是冰冷的法律制裁。
劉梅和林靜,被當場帶走調查。
後來我聽說,因為林靜尚在哺乳期,無法直接收監,被採取了取保候審的強制措施,但遺棄罪的案底,是永久地留在了她的檔案里。
而主謀劉梅,作為主要責任人,將面臨法律的嚴懲。
至於那個無辜的孩子,因為暫時找不到合適的監護人,在警察的安排下,被送往了市裡的兒童福利院。
我沒有用道德去對抗無恥。
我選擇了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武器——法律。
惡人,自有法律來磨。
一年後。
我們的生活,早已恢復了它應有的平靜和幸福。
兒子在一周前,剛剛過完他的一周歲生日,健康、愛笑,咿咿呀呀地,已經能含糊地叫出「爸爸」、「媽媽」。
林晚在休完產假後,重新回到了職場。
經歷了那場脫胎換骨的風波,她變得比以前更加自信、果斷和獨立。
在公司里,她雷厲風行,業績出色,已經獲得了提升,成了部門的主管。
而我的事業,也蒸蒸日上。
我們用賣掉舊房子的錢,加上這些年的積蓄,換了一套更大的江景房,把我的父母也接了過來,安享晚年。
我們偶爾,會從一些遠房親戚的閒聊中,側面打聽到劉梅和林靜的消息。
劉梅因為情節嚴重的遺棄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
等她出獄後,早已是眾叛親離,無人理睬。因為在獄中思慮過重,身體也徹底垮了,據說日子過得非常悽慘。
林靜的日子,同樣不好過。
那個刑事案底,像一個永遠也洗不掉的污點,跟著她一輩子。
她找不到任何體面的工作,加上未婚生子的壞名聲,只能在社會的最底層苦苦掙扎,靠打零工勉強度日。
她曾經託人帶話,想聯繫林晚,希望能得到一些接濟。
林晚只是聽完,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再理會。
有些血緣,早已在一次次的傷害中,被消磨乾淨。
至於那個曾被當成武器的無辜孩子,我們後來也打聽到了他的下落。
因為他是一個健康的男嬰,很快,就被一家條件非常優越,但一直沒有孩子的夫婦正式領養。
據說,那對夫婦對他視如己出,愛護有加。
他將在一個充滿愛的環境里長大,擁有一個完全不同,也無比光明的未來。
我和林晚知道這個消息後,都由衷地為那個孩子感到欣慰。
我們私下裡,以匿名的形式,向市兒童福利院,捐贈了一筆不菲的款項,希望能幫助更多像他一樣無辜的孩子。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周末。
我帶著林晚和兒子,還有我的父母,一起去公園的草坪上野餐。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
兒子在草地上蹣跚學步,咯咯地笑著,追逐著一隻蝴蝶。
我爸媽坐在一旁,滿臉慈愛地看著孫子。
林晚靠在我的肩膀上,看著眼前這幅其樂融融的畫面,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她輕聲對我說:「謝謝你,老公。」
「是你,給了我一個真正的家。」
我轉過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印下一個吻。
「不。」
我笑著說。
「是我們一起,用愛和勇氣,守護了它。」
遠處,兒子的笑聲清脆如銀鈴,在溫暖的陽光下,久久迴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