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茶立刻跳下桌子,撲進徐浩懷裡。
「浩哥!嫂子凶我!她還說我買的內衣是……是那種不正經的東西。明明是你上次說喜歡的……」
徐浩拍著她的頭,瞪著我。
「陳規,那幾張報銷單我看過了,是我讓財務過的。水至清則無魚,公司這麼大,幾千塊錢的帳你都要卡,傳出去說我徐浩連這點錢都出不起?」
我指著那一疊單據。
「這不僅是內衣。」
「還有兩萬的美容卡,五萬的酒店套房發票,甚至還有三千塊的寵物狗糧。」
「所有備註全是『辦公用品』和『業務招待』。」
「徐浩,這叫虛開增值稅發票,涉嫌逃稅。」
徐浩走過來,一把抓起那一疊單據。
「嘶啦――」
撕得粉碎。
紙屑揚了我一臉。
「現在沒有了。」
徐浩冷笑:「你不是要證據嗎?現在沒了。陳規,別拿你那套審計的死規矩來壓我。這公司姓徐,不姓陳。你要是不想干,立馬滾蛋。」
白茶茶在旁邊鼓掌。
「浩哥真帥!這種不懂情趣的老女人,早該讓她回家養老了。」
她把玩壞的鋼筆隨手扔進垃圾桶。
「破筆,不好用,還沒我兩塊錢的原子筆順滑。」
我看著垃圾桶里的筆。
那是奶奶去世前送我的最後一件禮物。
我彎腰。
從垃圾桶里撿起鋼筆。
用餐巾紙一點點擦乾淨筆身上的咖啡漬。
放進西裝口袋。
然後,我打開抽屜。
拿出一份新的文件。
《解除財務總監授權通知書》。
我沒給徐浩看,直接放進包里。
我看著徐浩:「單據撕了,但稅務系統的底帳還在。銀行的流水還在。」
「徐浩,你撕掉的不是紙。」
「是你自己的退路。」
徐浩嗤笑一聲,摟著白茶茶往外走。
「神經病。茶茶,走,哥帶你去買新的,氣死她。」
走到門口,白茶茶回頭。
沖我做了個鬼臉,比了個中指。
「老女人,略略略。」 年底。
公司年會。
五星級酒店宴會廳。
幾百名員工在場。
主桌上,徐浩坐在正中間。
我作為合伙人兼未婚妻,本該坐在他旁邊。
但現在,那個位置上坐著白茶茶。
不,準確地說,她不是坐在椅子上。
她是坐在徐浩的大腿上。
她穿著一身低胸晚禮服,整個人像沒骨頭一樣貼在徐浩身上。
手裡拿著徐浩的酒杯,喂他喝酒。
酒液順著徐浩的嘴角流下來,滴在白茶茶的胸口。
徐浩哈哈大笑,低頭去舔。
全場起鬨。
「徐總好興致!」
「徐總和妹妹感情真好!」
我就坐在主桌的對面,冷靜地切著盤子裡的牛排。
周圍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有同情,有嘲諷,更多的是看戲。
白茶茶突然拿起桌上的公章。
那是公司的行政公章,本該鎖在保險柜里。
徐浩為了哄她開心,竟然帶到了酒桌上。
白茶茶拿著公章,抓起桌上的餐巾紙。
「啪!啪!啪!」
一口氣蓋了十幾個紅印。
「真好玩!浩哥,這個章借我玩兩天唄?我那個皮包公司正好缺個擔保,蓋了這個章,我就能去銀行貸點款花花了。」
徐浩滿臉通紅,醉醺醺地揮手。
「拿去!拿去玩!哥的章就是你的章!你想蓋哪裡蓋哪裡!蓋我臉上都行!」
全場譁然。
財務總監在旁邊急得滿頭大汗,想勸又不敢。
他求救地看向我。
我放下刀叉。
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站起身,走到徐浩面前。
伸手。
「公章給我。」
白茶茶把公章往胸口一塞。
挑釁地看著我:「憑什麼給你?浩哥都給我了。這叫『人體掛件』保管法,你要拿,就來掏啊。」
徐浩摟著白茶茶的腰,斜著眼看我。
「陳規,你又要幹什麼?大過年的,別找不痛快。」
「茶茶就是拿去玩個過家家,她又不懂法,能幹出什麼事來?你別總是把人往壞處想。」
我看著徐浩。
「公章具有法律效力。她剛才說要拿去給空殼公司做擔保騙貸。」
「這叫金融詐騙。」
「徐浩,你在眾目睽睽之下,授權他人非法使用公章。」
徐浩猛地拍桌子。
震得盤子亂跳。
「什麼詐騙!那是投資!茶茶那是幫哥哥投資!你懂個屁!」
「陳規,你是不是嫉妒茶茶?嫉妒她比你年輕,比你漂亮,比你會討男人歡心?」
「你看看你,穿得像個黑寡婦,整天板著個臉。我要是你,早就找塊豆腐撞死了。」
白茶茶嬉笑著,把公章從胸口拿出來。
沾著香水味和體溫。
直接蓋在一份空白合同上。
「嫂子,你看,我蓋了哦。浩哥簽個字就行了。」
徐浩抓起筆,看都不看,在空白合同上籤下大名。
「簽!都簽!茶茶要多少,哥給多少!」
我拿出手機。
對著那份蓋了章、簽了字的空白合同拍了照。
對著徐浩摟著白茶茶的樣子拍了錄像。
徐浩看見了,想搶手機。
但他喝多了,站不穩,差點摔倒。
白茶茶扶住他,指著我罵:「陳規,你這是侵犯隱私!」
我收起手機。
「公共場合,不存在隱私。」
「徐浩,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這是你最後一次在年會上這麼開心了。」
徐浩把酒杯砸向我。
紅酒潑在我的白色西裝上,像一灘血。
「滾!給我滾出去!看見你就噁心!」
我沒有擦衣服上的酒漬。
我轉身,面對全場幾百名員工。
大家都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我聲音清冷,傳遍每一個角落。
「財務部聽令。」
「從即日起,停止所有非合同內的付款審批。」
「法務部聽令。」
「記錄今晚所有公章使用違規行為,準備應對潛在的擔保訴訟。」
「各位吃好喝好。」
「這頓飯,可能是公司帳上最後一筆招待費了。」
說完,我踩著高跟鞋,大步走出宴會廳。
身後傳來徐浩歇斯底里的怒吼:「陳規!你被解僱了!我也要和你解除婚約!誰稀罕你!」
一周後。
我回到家。
發現書房的門大開著。
地上一片狼藉。
滿地都是碎紙屑。
白茶茶坐在地毯上,手裡拿著剪刀。
正在把我的審計底稿和檔案文件剪成碎片。
她把那些碎片折成紙飛機,滿屋子亂扔。
「飛嘍!飛嘍!大飛機撞大樓嘍!」
看到我進來,她不僅沒停,還拿起一份紅頭文件,沖我晃了晃。
「嫂子,你回來啦?我看你這屋裡紙太多,占地方,幫你清理清理。」
我渾身血液倒流。
那是天盛集團IPO的核心審計底稿。
是原始憑證的唯一備份。
還有幾份絕密的舉報材料,是我準備提交給監管機構的。
現在,全都成了碎片。
一旦這些底稿丟失,我不但會被吊銷註冊會計師執照,甚至會因為泄露商業機密和玩忽職守面臨牢獄之災,終身行業禁入。
我衝過去,一把奪過她手裡的剪刀。
「你瘋了嗎!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白茶茶被我嚇了一跳,向後一縮。
手背在桌角蹭破了一點皮。
她立刻尖叫起來:「殺人啦!陳規殺人啦!浩哥救命啊!」
徐浩從臥室衝出來。
連褲子都沒穿好。
看到白茶茶坐在地上哭,手背上有血。
他二話不說,衝過來推了我一把。
我撞在書柜上,後背劇痛。
金絲眼鏡掉在地上,鏡片碎了一道裂紋。
徐浩抱起白茶茶:「茶茶!怎麼了?哪裡疼?」
白茶茶舉著手,哭得梨花帶雨:「浩哥,我就是想摺紙飛機玩……嫂子她拿剪刀捅我……嗚嗚嗚,好疼。」
徐浩轉過頭,眼神兇狠得像要吃人。
「陳規!你還是不是人?對一個小姑娘動刀子?」
我指著滿地的碎紙。
「那是審計底稿!是機密文件!她毀了我的職業生涯!她這是犯罪!」
徐浩看了一眼地上的紙屑。
滿不在乎地說:「不就是幾張破紙嗎?印表機再打一份不就行了?至於要殺人嗎?」
「再說了,茶茶又不懂這些。她就是覺得這紙質量好,折飛機飛得遠。不知者無罪。」
我撿起眼鏡,戴上。
世界在裂紋中變得扭曲。
「不知者無罪?徐浩,你是法盲嗎?毀壞會計憑證罪,五年以下。」
徐浩冷笑。
「少拿法嚇唬我。陳規,既然撕破臉了,我也告訴你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