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哭了很久。我不明白，為什麼父母的愛會變成他的負擔，為什麼我們的愛情會變成他的恥辱。
婚禮前三天，他忽然平靜了下來。
"蘇晴，對不起，最近我情緒不太好。"他主動找我道歉，"婚禮那天我會調整好狀態的。"
我以為他想通了，心裡鬆了一口氣。
"陳軒，我們是相愛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是的，我們是相愛的。"他點點頭，但眼神里有種我看不懂的東西。
現在想來，那可能是決絕。
05
婚禮當天的上午，一切都很順利。
化妝師給我化了很美的妝，婚紗穿在身上就像童話里的公主。媽媽在一旁忙前忙後，爸爸則在檢查各種細節。
"晴晴今天真美。"媽媽眼裡含著眼淚，"我們的女兒要嫁人了。"
"媽，別哭，妝會花的。"我笑著安慰她。
上午十點，陳軒來接我了。他穿著筆挺的西服，看起來很帥氣，但我能感覺到他很緊張。
"準備好了嗎？"他問我。
"嗯，準備好了。"
接親的過程很順利。伴郎們鬧騰了一陣，我和陳軒坐上了婚車。
路上，他一直很安靜。
"陳軒，你還好嗎？"我握住他的手。
"嗯，有點緊張。"他的手心有些濕潤。
"沒關係，我也緊張。"
婚禮現場布置得很漂亃。粉色和白色的花海，水晶吊燈，還有我們的巨幅照片。來賓們已經陸續到場，大家都在等待著我們的到來。
儀式開始了。
主持人介紹我們的時候，特別提到了我們的新房。
"讓我們祝福這對新人，他們即將搬進由新娘父母精心準備的愛巢..."
我注意到陳軒的身體突然緊繃了。
交換戒指的環節來了。我把戒指戴在他的手指上時，發現他的手在顫抖。
"現在，讓我們請新娘把新房鑰匙交給新郎，象徵著他們共同開啟人生新篇章！"主持人熱情地說。
我從手包里取出了那把金色的鑰匙。這把鑰匙代表著爸媽的心意，代表著我們未來的家。
台下響起了掌聲。
我把鑰匙遞向陳軒，但他沒有接。
他站在那裡，看著鑰匙，臉色越來越難看。
"陳軒？"我輕聲叫他。
他抬起頭，環視了一圈台下的賓客，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看到他的眼神變了，變得很冷，很決絕。
他緩緩抬起手，指向了我手中的鑰匙，嘴角浮現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台下的賓客們都安靜下來，等待著他開口。
我的心跳得很快，有種不祥的預感。
陳軒對著麥克風，聲音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會場...
06
"大家看看，這就是我老婆給我的倒貼！"陳軒的聲音在麥克風裡顯得格外刺耳，"280萬的房子，寫的還是她的名字，我這個男人真是太幸福了！"
現場瞬間安靜得可怕。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我手裡的鑰匙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軒軒！你在說什麼！"婆婆張秀珍臉色慘白，想要衝上台來。
"我在說實話！"陳軒的眼中有著我從未見過的瘋狂，"三年了，所有人都在說我有福氣，說我娶了個好老婆！可是有誰問過我的感受？"
台下開始有人竊竊私語。
"這個女婿怎麼回事？"
"當眾說這種話，太沒禮貌了！"
"人家父母一片好心..."
我站在台上，感覺全身都在顫抖。這是我最重要的日子，在所有親朋好友面前，他卻這樣羞辱我。
"陳軒，你冷靜一點。"我努力壓低聲音，"有什麼話我們私下說。"
"私下說？"他冷笑一聲，"私下說有用嗎？事實就是事實！我陳軒就是個吃軟飯的，就是個靠女人家裡才能有房住的廢物！"
爸爸終於忍不住了，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陳軒，你夠了！晴晴是我們的女兒，我們給她陪嫁天經地義！"
"天經地義？"陳軒轉向我爸，"叔叔，您說得對，給女兒陪嫁確實天經地義。可是您有沒有想過，這會讓我這個男人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
媽媽眼淚都流出來了："軒軒，我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我們是真心把你當兒子..."
"當兒子？"陳軒笑得很難看，"如果真把我當兒子，為什麼房產證上不寫我的名字？為什麼所有人都知道房子是你們買的？"
我終於明白了。
這三年來他心裡的痛苦，他的自卑，他的憤怒，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出來。
但是，這樣就可以在婚禮上羞辱我嗎？
07
"你說得對。"我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鑰匙，聲音很平靜，"這確實是倒貼。"
陳軒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回應。
"既然你覺得是倒貼，那就不要了。"我轉身面向台下的父母，"爸媽，對不起，這房子我們不要了。"
現場一片譁然。
"晴晴！"媽媽急忙站起來，"你別衝動！"
"我沒有衝動。"我拿著麥克風，對著所有賓客說道，"各位親朋好友，今天讓大家看笑話了。我爸媽確實給我準備了陪嫁房，但是我現在決定，把這套房子還給我爸媽。"
我走到台邊，把鑰匙遞給了爸爸。
"爸，這套房子還是您和媽媽住吧。女兒不孝，讓您的心意白費了。"
爸爸接過鑰匙，眼眶紅了："晴晴..."
"至於這個婚..."我回頭看了看還在台上發愣的陳軒，"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
說完這話，我提起婚紗的裙擺，徑直走下了舞台。
"蘇晴！"陳軒終於回過神來，在我身後大聲喊道，"你別走！"
我沒有回頭。
李欣然趕緊跟了上來，攙扶著我走向休息室。
"晴晴，你還好嗎？"她擔心地問。
"我很好。"我坐在椅子上，開始脫婚紗，"幫我換身衣服，我要回家。"
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顯然，賓客們都被剛才的場面震驚了。
過了一會兒，爸媽趕到了休息室。
"晴晴，你受委屈了。"媽媽抱著我，眼淚止不住地流，"媽媽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
"媽，我沒事。"我輕拍她的後背，"可能是我們都看錯人了。"
爸爸在一旁沉默了很久，最後說："晴晴，你的決定是對的。男人可以沒錢，但不能沒有品格。"
換好衣服後，我們一家人離開了婚禮現場。
回家的路上，我意外地感到輕鬆。那種壓在心頭很久的沉重感，終於消失了。
08
三個月後，我收到了陳軒的簡訊。
"蘇晴，我們能見個面嗎？我想和你談談。"
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同意了。
我們約在了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廳。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眼神里沒有了以前的神采。
"蘇晴，對不起。"他一見面就深深地鞠了一躬，"是我的錯，是我在婚禮上說了那些混蛋話。"
我平靜地看著他："然後呢？"
"我這三個月想了很多。"他坐下來，雙手握著咖啡杯，"我知道我的自卑心理害了我們，害了你。我想問你，我們還有機會嗎？"
我搖了搖頭："陳軒，你知道嗎？如果你當初私下裡和我說這些，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可是你選擇在婚禮上，在所有人面前羞辱我。"
"我知道我錯了..."
"這不是對錯的問題。"我打斷了他的話，"這是人品的問題。一個真正愛我的人，不會在我最重要的日子裡讓我難堪。"
他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其實你說得對，那確實是倒貼。"我繼續說道，"我爸媽的錢，我們的感情，我對你的信任，在你眼裡都是倒貼。既然你覺得是負擔，那不要也罷。"
離開咖啡廳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還坐在那裡，肩膀在輕微地顫抖。
也許他真的後悔了，但有些傷害，是無法挽回的。
現在的我，在一家新公司工作，生活得很充實。爸媽那套房子現在由他們自己住著，他們說房子很溫馨，比以前的老房子住著舒服多了。
"晴晴，媽媽要謝謝你。"媽媽有一天忽然這樣對我說，"如果不是那天你的決定，我們可能永遠不會知道陳軒的真面目。"
"媽，這是我應該做的。"
"更重要的是，你讓媽媽明白了一個道理。"她拉著我的手說，"給女兒陪嫁是父母的心意，但如果這份心意成了女兒的負擔，那就失去了意義。"
前幾天，李欣然告訴我，她遇到了陳軒。
"他看起來很頹廢，聽說工作也不太順利。"她說，"他還在打聽你的近況。"
"讓他好好生活吧。"我很平靜，"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那天晚上，我站在陽台上看夜景。城市的燈火很美，就像星星一樣閃爍著。
我想起了婚禮那天，當我把鑰匙還給爸爸時的感受。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和自由。
原來，放下一段錯誤的感情，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為了維護一段已經變質的關係，而失去了自己的尊嚴和底線。
現在的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施捨，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有愛我的父母，有真心的朋友，有自己的事業和夢想。
這就夠了。
至於愛情，如果有緣分，總會遇到一個真正懂得欣賞和珍惜我的人。
如果沒有，一個人的生活也很精彩。
畢竟，倒貼這種事，這輩子不會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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