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靜地說出這句話,聲音里沒有一絲猶豫。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王芳的呼吸聲變得急促,我能想像她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啊?什麼?"她的聲音明顯提高了八度,"嫂子,你是說讓我們訂餐廳?"
"是啊,你不是說想去西餐廳嗎?"我的語氣依然很輕鬆,"你們一家五口,我們一家三口,一共八個人,記得訂大一點的桌子。"
"可是...可是我以為..."王芳結結巴巴,"我以為是你請客呢。"
"為什麼是我請客?"我反問道,"你提議去西餐廳,當然是你們請客啊。這很合理吧?"
電話那頭又是長時間的沉默。我能聽到張強在背景里小聲詢問什麼,王芳用手捂著話筒在跟他竊竊私語。
過了足足兩分鐘,王芳才重新開口:"那個...嫂子,要不我們還是在家吃吧,我突然覺得還是家常菜好吃。"
"不行啊。"我堅持道,"你都這麼期待西餐廳了,我怎麼能讓你失望呢?而且孩子們一定也很想嘗嘗正宗的西餐。你快訂吧,我們都等著呢。"
又是沉默。這次的沉默更長,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掛斷了電話。
最終,王芳用一個我從未聽過的小心翼翼的聲音說:"嫂子,要不今天我們就不聚了吧,改天再說。"
"為什麼要改天?今天是周六啊,這是我們的傳統。"我裝作很困惑,"芳芳,你不是說要去西餐廳嗎?怎麼又不想去了?"
07
下午三點,王磊問我:"他們怎麼還沒來?"
"不來了。"我輕描淡寫地說,"芳芳說改天再聚。"
王磊皺眉:"為什麼突然改了?"
我把今天早上的對話詳細地告訴了他。王磊聽完後,先是愣了愣,然後突然哈哈大笑。
"你太聰明了!"他豎起大拇指,"我早就想說什麼了,但不知道怎麼開口。你這招真是絕了。"
"我也不想這樣,但是確實應該讓她明白一些道理了。"我說,"三年來,她從來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總是把我們的善意當成理所當然。"
王小宇也湊過來:"媽媽,今天姑姑他們真的不來了嗎?"
"對,不來了。"我摸摸兒子的頭,"小宇,今天媽媽帶你去吃西餐,就我們一家三口。"
王小宇高興得蹦了起來:"真的嗎?太好了!"
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去了市中心的一家義大利餐廳。點了三份套餐,總共花費四百多塊。坐在優雅的環境里,聽著輕柔的音樂,看著王小宇小心翼翼地用刀叉切牛排的樣子,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爸爸媽媽,這比在家裡吃飯安靜多了。"王小宇說,"沒有那麼多人吵吵鬧鬧的。"
我和王磊對視一笑。孩子的話雖然簡單,但說出了我們心裡的感受。
回到家後,王芳給我發了一條微信:"嫂子,今天不好意思啊,臨時有事沒能過去。下周六我們正常聚。"
我看著這條消息,思考了很久,然後回覆:"芳芳,以後周六的聚餐,我們輪流做東吧。下次到你家,我來準備菜。"
很快,她回了一個"好的",但我能感覺到她的勉強。
08
一個月後,王芳再次提起聚餐的事。
"嫂子,要不這周六我們還是在你家吧,我家確實不方便。"她在電話里試探性地說。
"那就平攤費用吧。"我直接說道,"食材錢我們一人一半,這樣比較公平。"
"啊...好吧。"她顯然有些不情願。
但是這次聚餐,氣氛明顯和以前不一樣了。王芳沒有再提什麼特殊要求,也沒有帶朋友來"參觀"。她甚至主動幫我洗碗,這是三年來的第一次。
飯後,她給了我兩百塊錢:"嫂子,這是這次的費用。"
"不用這麼多,一百五就夠了。"我說。
"沒關係,多出來的就當是給你的辛苦費。"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三年來,確實麻煩你了。"
那一刻,我看到了久違的誠懇。原來王芳也不是不懂道理,只是之前被我的無原則遷就給慣壞了。
現在,每個月的聚餐變成了兩次,輪流在兩家舉行。我們之間的關係沒有因為那次"西餐廳事件"而破裂,反而變得更加真誠和平衡。
王小宇也終於報上了鋼琴課,每周都練得很認真。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初沒有勇氣說出那句"成啊,你們訂餐廳,我們到點就去",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可能我們家的經濟會更加緊張,孩子的興趣班會一拖再拖,而王芳一家會理所當然地繼續享受著免費的大餐。
善良不應該成為被人利用的弱點。有時候,適當的堅持和拒絕,反而能夠維護更健康的人際關係。
那句話不僅僅是對王芳說的,更是對自己說的——我有權利維護自己的利益,有權利說"不",有權利要求公平和尊重。
這個道理,我用了三年才明白,但幸好不算太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