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振華點點頭，然後說出了那句讓我徹底爆發的話：
"姐夫，從下個月開始，爸爸的退休金就由我來管理了。你這些年辛苦了，以後你只需要負責出力就行，錢的事情由我來處理。"
我感覺血液瞬間衝到了頭頂。
六年來的委屈、疲憊、付出，在這一刻全部湧上心頭。
我看著這個28歲的小舅子，他坐在那裡，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仿佛我這六年的付出就是應該的，就是免費的。
我的手開始顫抖。
岳父終於開口了："振華，你..."
"爸，您別說話，我有分寸。"振華打斷了他，"姐夫，你覺得怎麼樣？"
我慢慢地站起身來，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我看著桌上那些我精心準備的菜，看著我用心布置的餐桌，看著這個我當成家的地方。
然後我舉起了手，朝著桌子重重地拍了下去...
06
砰！
我的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整張桌子都震動了一下。
盤子碎裂的聲音，湯汁潑灑的聲音，椅子倒地的聲音，還有慧芳的驚呼聲，交織在一起。
振華被我突然的爆發嚇得後退了幾步，筷子掉在地上。
岳父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顯然沒想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
"六年！"我指著振華，聲音在顫抖，"你知道這六年我是怎麼過的嗎？"
"峰子..."慧芳想要拉住我。
"別攔我！"我甩開她的手，"讓我把話說完！"
我看著震驚的振華："你知道爸爸剛失去媽媽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嗎？他每天晚上都會起來好幾次，以為媽媽還在，叫她的名字。"
"你知道爸爸第一次胃病發作的時候，我和你姐是怎麼背著他跑到醫院的嗎？"
"你知道這六年里，我有多少個節假日是在醫院裡度過的嗎？"
振華的臉色變了，但還是強硬地說："那又怎樣？你是女婿，這些不是應該的嗎？"
"應該的？"我笑了，那是一種絕望的笑，"對，照顧岳父是應該的，但是被當成保姆就不應該！"
岳父終於站了起來："峰子，振華，你們別吵了..."
"爸，您坐下。"我的語氣變得溫和，"這事跟您沒關係。"
然後我又看向振華："你在深圳這六年，每年回來幾次？三次？還是兩次？"
振華的臉紅了："我工作忙..."
"工作忙？"我冷笑，"工作忙到連父親節都不給爸爸打個電話？工作忙到媽媽的忌日也想不起來回來看看？"
慧芳開始哭了："峰子，別說了..."
"不，我要說！"我的聲音越來越大，"這六年里，爸爸生病住院七次，哪一次你在？爸爸的藥快吃完了不記得買，是誰每個月去醫院排隊取藥？爸爸半夜身體不舒服，是誰起來照顧他？"
振華不說話了。
"現在你回來了，一句話就要把我當成保姆？"我指著自己，"你以為我圖什麼？圖那點退休金？"
我從口袋裡掏出銀行卡，重重地摔在地上："密碼是爸爸的生日，你自己去查，看看少了一分錢沒有！"
07
房間裡安靜得可怕。
岳父彎腰想要去撿那張銀行卡，我趕緊扶住他："爸，您別動，我來。"
我撿起銀行卡，放在茶几上，然後看著振華："你想要管就管吧，但是別侮辱我。"
振華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低下了頭："姐夫，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我問。
振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只是覺得，爸爸的財務應該由我來管理，這樣比較...合適。"
"合適？"岳父終於忍不住了，"什麼叫合適？"
他看著振華："這六年，峰子為了照顧我，放棄了多少機會你知道嗎？"
"爸..."振華想要解釋。
"你別說話，讓我說完！"岳父的聲音很大，這是我很少見到他發脾氣，"你以為我老糊塗了？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岳父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峰子，這些年委屈你了。"
"爸，我沒有委屈。"我的眼眶有些濕潤。
"有，我知道你有。"岳父轉過身看著振華，"你知道峰子這六年為了照顧我，錯過了多少升職的機會嗎？他原來的那些同學，現在哪個不比他混得好？"
"你知道他為什麼不要孩子嗎？因為怕照顧不過來！"
慧芳忍不住哭出聲來。
岳父繼續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把退休金交給峰子管嗎？不是因為我老糊塗了，是因為我信任他！"
"這六年，家裡大大小小的開銷，哪一樣不是峰子在操心？買菜、做飯、收拾屋子、陪我看病，哪一樣你做過？"
振華的頭越來越低。
"現在你一回來，就要把他當外人？"岳父的聲音開始哽咽，"振華，你讓我太失望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岳父這樣動情，心裡五味雜陳。
振華突然跪了下來："爸，姐夫，對不起！"
08
看到振華跪下，我趕緊去扶他："振華，你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振華抬起頭，眼睛紅紅的："姐夫，我錯了。"
"我在深圳這些年，總覺得自己在外面闖蕩，賺了些錢，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他一邊說一邊抹眼淚，"我以為回來之後，應該由我來當這個家的主人。"
"我沒有想過你這些年的付出，也沒有想過爸爸的感受。"
慧芳也蹲下來抱住弟弟："振華，你能想明白就好。"
我看著這一幕，心裡的氣慢慢消了。
"振華，起來吧。"我伸手扶他，"我們都是一家人。"
振華站起來，看著滿地的狼藉："姐夫，這桌菜...都是我害的。"
"沒事，收拾一下就好了。"我開始撿地上的碎片。
"我來，我來收拾。"振華連忙搶過來。
岳父坐在沙發上，看著我們，眼中閃著淚光："一家人，就應該這樣。"
慧芳去廚房拿了拖把，我們一起收拾著。
"姐夫。"振華突然說，"以後爸爸的事情，還是你來管吧。我...我還需要學習。"
"不用分得那麼清楚。"我說，"你是兒子，我是女婿，我們一起照顧爸爸。"
"那退休金的事情..."
"還是我管著吧，等你想學的時候，我教你。"我笑了笑，"畢竟你剛回來，先適應一下。"
振華點點頭："謝謝姐夫。"
收拾完之後，我又去廚房重新做了幾個簡單的菜。
這一次，我們重新坐在餐桌前，氣氛完全不同了。
振華主動給岳父夾菜："爸，您多吃點。"
岳父很高興："好好好。"
"姐夫，我敬你一杯。"振華舉起酒杯，"這些年辛苦你了。"
我也舉起杯子："以後我們一起努力。"
慧芳在旁邊笑著流眼淚："這才像一家人的樣子。"
飯後，振華主動要求洗碗。
岳父拉著我的手說："峰子，今天的事情...是我教子無方。"
"爸，別這麼說。振華還年輕，他能想明白就好。"
"你是個好孩子，我和你媽媽沒有看錯人。"岳父拍拍我的手，"以後這個家，還是要靠你。"
我看著正在廚房忙活的振華，看著在收拾客廳的慧芳，心裡很溫暖。
這就是家的感覺。不是因為血緣，而是因為相互的理解和包容。
六年來，我從一個外人變成了這個家的一分子。不是因為岳父的退休金，而是因為我們彼此的真心。
今天的衝突，讓我們都明白了一個道理：家不是誰說了算，而是大家一起經營的。
晚上，振華過來找我談心。
"姐夫，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你這六年，有沒有後悔過？"
我想了想："沒有。因為爸爸值得。"
振華點點頭："我明白了。姐夫，以後我想跟你學習，學習怎麼照顧好這個家。"
"好啊，我們一起努力。"
家的意義不在於誰管錢，而在於誰真心為這個家付出。
今天的掀桌子，掀掉的不只是一桌飯菜，更掀掉了我心中六年來的委屈和憤怒。
而收穫的，是一家人真正的理解和團結。
這比什麼都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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