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婆婆說要做手術,我二話不說轉了十萬過去。
可第二天,她卻發來一張購車合同的截圖,得意洋洋地說:「兒媳,你小姑子看上這輛車很久了,媽先挪用了你的手術費,你那麼孝順,不會怪我吧?」
我沒有回覆,平靜地掛斷了電話。
然後,我找到了那張當初為小姑子辦的,每月額度四萬八的親子信用卡,選擇了永久停用。
窗外的天色還是灰濛濛的,帶著一股將亮未亮的壓抑。
手機在床頭柜上瘋狂震動,螢幕的光在昏暗的臥室里一閃一閃,像一隻垂死掙扎的螢火蟲。
來電顯示上,「婆婆」兩個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沒有立刻接,只是靜靜地看著它響,任由那急促的鈴聲切割著清晨的寧靜,也切割著我最後一點對這個家的幻想。
昨天下午的畫面還清晰地烙在腦子裡。
「晚晚,媽心臟難受,醫生說得趕緊做個搭橋手術,不然隨時有危險。」
電話那頭,婆婆李秀蘭的聲音帶著哭腔,氣若遊絲,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
「手術費還差十萬,你跟周明能不能先幫媽墊上?救命的錢啊!」
我當時正在核對一份緊急的報表,聽到「救命」兩個字,心臟猛地一縮。
來不及多想,也來不及給正在外地出差的丈夫周明打電話確認。
我掛了電話,立刻打開手機銀行。
看著帳戶里那筆剛剛過十萬的存款,那是我一分一分從牙縫裡省下來的,是我省掉了新衣服,省掉了和同事的聚餐,甚至是我自己父母身體不舒服時,我都只捨得買幾百塊的補品。
可那是救命錢。
我咬咬牙,輸入金額,點擊轉帳,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錢轉過去後,我甚至還發了條信息安慰她:「媽,錢收到了嗎?您放寬心,身體要緊。」
她沒有回覆。
直到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凌晨。
手機「叮」的一聲,進來一條彩信。
點開,是一張嶄新的汽車購車合同截圖。
購車人,周莉。
總價,十三萬八。
首付,十萬。
緊接著,李秀蘭的語音消息彈了出來,這次的聲音里沒有了半點昨日的虛弱,反而充滿了炫耀和得意。
「兒媳,你小姑子看上這輛車很久了,媽先挪用了你的手術費,你那麼孝順,不會怪我吧?你看這車多漂亮,以後莉莉出門也有面子。」
我盯著那張截圖,耳朵里是她輕飄飄的話語。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一點點收緊,連呼吸都帶著玻璃碴子的銳痛。
我沒有回覆一個字。
我甚至沒有力氣去憤怒。
我只是覺得冷,一種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的寒意。
這個家,就像一個永遠填不滿的黑洞,而我,就是那個負責填洞的人。
我想起周莉,我那個二十五歲的小姑子,一個標準的成年巨嬰。
她沒有工作,每天的生活就是逛街、喝下午茶、在社交媒體上炫耀她所謂的「精緻生活」。
而支撐她這種生活的,是我為她辦的那張親子信用卡。
當初辦卡的時候,周明說:「我妹剛畢業,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我們當哥嫂的幫襯一下是應該的。」
李秀蘭說:「晚晚你最大方了,莉莉花錢有分寸的。」
我信了。
我把每月額度調到了四萬八,幾乎是我工資的四倍。
從此,周莉的每一件奢侈品,每一頓豪華大餐,都由我來買單。
我以為我的付出能換來尊重,換來真心。
換來的,卻是手術救命錢被挪用去給她買一輛撐門面的車。
我不是來開慈善堂的。
我慢慢從床上坐起來,找到手機里的銀行 APP。
指尖划過冰冷的螢幕,找到那張信用卡的管理頁面。
上面清晰地顯示著,本月已消費四萬七千九百元。
還真是「有分寸」。
我找到「卡片管理」選項,點進去,在「永久停用」的按鈕上停頓了幾秒。
然後,我用力地按了下去。
確認。
手機螢幕上跳出「操作成功」的提示。
世界清凈了。
做完這一切,我重新躺下,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
壓抑在胸口的怒火像即將噴發的火山,但我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我平靜地等待著,等待著火山噴發的那一刻。
現在,它來了。
手機鈴聲不知疲倦地響著,我終於伸出手,按下了接聽鍵。
「林晚!你什麼意思!你敢停我的卡!」
電話一接通,李秀蘭的咆哮聲就刺破了我的耳膜,尖利得仿佛能劃破空氣。
背景音里夾雜著周莉尖銳的哭喊:「媽!丟死人了!那個店員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小偷!我這輩子都沒這麼丟臉過!」
我把手機拿遠了一點,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媽,那張卡是我辦的,我不想用了,就停了。」
我的平靜似乎更加激怒了她。
「你不想用了?那是你該想不想的嗎?你妹妹在香奈兒專櫃看上一個包,結帳的時候卡刷不出來!你知道周圍多少人看著嗎?她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香奈兒專櫃。
四萬八的額度,她還真是卡著點消費。
我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聲音里依然聽不出什麼情緒。
「她的臉是她自己掙的,不是我給的。就像你的手術費,是你自己放棄的,不是我沒給。」
電話那頭瞬間死寂。
一秒。
兩秒。
緊接著,是比剛才更加歇斯底里的爆發。
「你……你這是什麼態度!林晚我告訴你,我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疼,你就是這麼對我的?你這是不孝!你不把我們當一家人!你立刻!馬上!把那張卡給我恢復了!不然有你好看的!」
親生女兒?
我幾乎要笑出聲。
有誰會挪用自己親生女兒的救命錢,去給另一個女兒買車?
這種母愛,真是沉重得讓我喘不過氣。
「你什麼時候把我當過家人?」我輕聲反問,每一個字都像一根冰冷的針,「你挪用我給你做手術的錢時,把我當家人了嗎?周莉每個月心安理得刷著我的信用卡,住著我買的房子時,她把我當嫂子了嗎?」
「我……」
李秀蘭語塞了,她大概沒想到一向逆來順受的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但她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突破口,開始撒潑打滾。
「我不管!我養個兒子娶個媳婦,不是來供個祖宗的!周明呢?讓周明接電話!我要問問他,他老婆是不是要翻天了!」
就在這時,另一個電話插了進來。
是周明。
我掛斷李秀蘭的電話,接通了周明的。
「老婆,我媽剛給我打電話了,你怎麼把莉莉的卡給停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點不耐煩,完全是不問青紅皂白的指責。
「你別鬧了,媽和妹妹也不是故意的。你先把卡恢復了,有什麼事等我出差回去再說。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比什麼都重要。」
別鬧了。
又是這三個字。
我每次受了委屈,他都用這三個字來打發我。
仿佛所有的矛盾,都是我一個人在無理取鬧。
我對他最後一點的期待,在這一刻,徹底碎成了粉末。
我累了。
真的累了。
「周明,」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沒有給他任何反駁的機會。
然後,我打開微信,找到「婆婆」,點擊,刪除聯繫人,拉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