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操作行雲流水。
接著,是周明。
看著那個熟悉的頭像,我們曾經的婚紗照,照片上的我笑得那麼燦爛。
我的手指在「刪除」按鈕上停留了很久。
最終,還是決絕地按了下去。
既然你不把我當妻子,那我又何必把你當丈夫。
這個吸食我血肉的家,我不伺候了。
拉黑全家。
世界終於徹底安靜了。
我以為拉黑能換來片刻的清凈,但我還是低估了他們的無恥程度。
下午,我正在辦公室處理一份加急文件,前台小妹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林晚姐,樓下……樓下有人找你,好像是你婆婆。」
她的眼神躲閃,帶著同情和一點看熱鬧的尷尬。
我心裡一沉,預感成真。
他們果然追到公司來了。
我走到窗邊,撩開百葉窗的一角往下看。
公司大廳里,李秀蘭正一屁股坐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雙手拍著大腿,開始她最擅長的表演。
「天理何在啊!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娶了個沒良心的媳婦啊!」
她的哭嚎聲極具穿透力,瞬間吸引了所有進出公司的人。
「我生病了要做手術,她不聞不問!還停了我女兒的卡,不給我們活路啊!大家快來看看啊,這就是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心比墨水都黑啊!」
周明站在她旁邊,一臉的鐵青和難堪,卻不去阻止,反而用一種怨毒的眼神抬頭望向我們辦公室的方向。
他知道我能看見。
這是在逼我。
同事們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背上,竊竊私語聲匯成一片嗡嗡的噪音,將我包裹。
「沒想到林晚平時文文靜靜的,家裡是這樣啊。」
「嘖嘖,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她婆婆說的是真的嗎?挪用手術費?這也太……」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部門經理張姐走了進來,臉色很不好看。
「林晚,你跟我來一下。」
經理辦公室里,張姐的表情嚴肅。
「林晚,公司是工作的地方,我不希望員工的私事影響到公司的形象。樓下的情況,你必須儘快處理掉。」
她的語氣裡帶著明顯的不滿和警告。
我知道,我的職業生涯正在面臨一場危機。
但我沒有慌亂。
我平靜地看著張姐,點了點頭。
「對不起張姐,給公司添麻煩了。我會處理好的。我想請半天假。」
張姐審視了我幾秒,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去吧,儘快。」
我走出辦公室,沒有理會同事們探究的目光,拿起包,徑直走向電梯。
在電梯門關上的前一秒,我仿佛還能聽到李秀蘭那穿雲裂石的哭嚎。
回家的路上,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周明發來的簡訊。
「林晚,我數到三,你要是再不出現,再不把卡恢復了,我們就離婚!我讓你凈身出戶!」
我看著那條充滿威脅的簡訊,突然笑了。
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上來,視野變得一片模糊。
我一邊流著淚,一邊無聲地笑著。
結婚時,他曾握著我的手說:「晚晚,以後我來保護你,絕不讓你受任何的委屈。」
現在,是他親手將我推入了萬丈深淵。
心,在這一刻,徹底死了。
我擦乾眼淚,手指在螢幕上輕輕敲擊。
只回了一個字。
「好。」
然後,我將這個號碼也拖進了黑名單。
離婚?
好啊。
我求之不得。
我用鑰匙打開家門,一股不祥的預感攫住了我的心臟。
門一推開,眼前的景象讓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家,已經不能稱之為家了。
客廳里一片狼藉,沙發墊被掀翻在地,茶几上的水杯、果盤碎了一地,碎片混合著果肉,黏膩地糊在地板上。
我的書房更是重災區,書架上的書被粗暴地掃落在地,文件撒得到處都是,一片紙的海洋。
李秀蘭和周莉,像兩個闖入民宅的強盜,正跪在臥室的地板上,瘋狂地翻著我的衣櫃,把我的衣服一件件扔出來。
「媽,你說她會把房產證藏在哪?」周莉一邊翻一邊不耐煩地問。
「肯定在最貼身的地方!給我仔細找!還有她的銀行卡,首飾!找到了這些,看她還怎麼囂張!」李秀蘭咬牙切齒地回答。
聽到開門聲,兩人同時回頭。
看到是我,周莉非但沒有一點心虛,反而囂張地站了起來,指著我的鼻子。
「你還知道回來?趕緊把我的卡恢復了!聽見沒有!不然我們就把這房子賣了,讓你滾出去凈身出戶!」
我的目光越過她,落在她腳邊。
那裡,我父母唯一的合照,那個我最珍視的相框,此刻正被她踩在腳下,玻璃罩已經裂成了蜘蛛網。
一股滾燙的血氣,猛地從胸口衝上頭頂。
我的世界裡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耳邊嗡嗡的轟鳴。
某種東西,在我身體里斷裂了。
我什麼都沒說。
我只是默默地走到玄關,抄起立在那裡的青瓷花瓶。
那是我和周明結婚時,我最好的朋友送的喬遷禮物。
我舉起它,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砸向她們面前的地板。
「砰!」
一聲巨響,花瓶在堅硬的地磚上炸開,無數青色的碎片四散飛濺。
尖銳的聲響像一道驚雷,瞬間鎮住了那兩個還在叫囂的女人。
李秀蘭和周莉嚇得同時尖叫一聲,縮到了牆角,驚恐地看著我。
她們從未見過我這個樣子。
我扔掉手裡剩下的瓶頸,眼神冰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流,一字一頓地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滾出去。」
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讓她們膽寒的壓迫感。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周明趕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看到這滿地狼藉和兩個瑟瑟發抖的女人,以及站在一片廢墟中央,眼神駭人的我。
他沒有問任何緣由。
他衝過來,一把將我狠狠推開。
「林晚!你瘋了!你在幹什麼!」
我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後腰重重地撞在鞋櫃的尖角上,一陣劇痛傳來。
我扶著牆,看著這個名義上的丈夫,他正一臉心疼地去扶他的母親和妹妹,仿佛她們才是受害者。
而我,這個家被毀、珍愛之物被踩、還被他推搡的妻子,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的心,涼得像一塊冰。
不。
比冰還冷。
「道歉!」
周明將他嚇得臉色發白的母親和妹妹護在身後,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對我怒目而視。
「林晚,立刻給我媽和莉莉道歉!然後把卡恢復了!這件事就算了!」
我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到了這種地步,他看到的依然是我的「錯」,依然在維護他那如同強盜一般的家人。
我笑了,冷笑。
「周明,你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都該為你家的貪婪和無恥讓路?」
我扶著撞痛的腰,慢慢站直身體,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三個。
「道歉?可以。你們先為闖入我家、毀了我的東西、企圖偷竊我的財產而道歉。」
「然後,」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決絕的冰冷,「我們離婚。」
「你說什麼?」周明愣住了。
李秀蘭更是立刻炸了毛,從周明身後跳出來,指著我尖叫:「離婚?你想得美!房子是我兒子的,車子是我兒子的,你一分錢都別想帶走!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就該凈身出戶!」
「你的兒子?」我玩味地重複著這三個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媽,你確定,他真的是你的兒子嗎?」
我沒有理會他們震驚的表情,轉身走進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書房。
我在一堆廢紙里找到了我那隻被鎖上的文件盒,萬幸,它只是被扔在地上,沒有被暴力打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