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結婚三年,婆婆第一次當眾打了我一巴掌。
只因為我給娘家弟弟包了個兩千塊的紅包。
她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吃裡扒外,是個只會補貼娘家的賠錢貨。
我沒有還手,也沒有爭辯,只是默默回了房。
第二天,婆婆趾高氣揚地帶著七大姑八大姨上門參觀我的婚房,卻發現門口站著一群陌生人。
中介笑臉相迎:「阿姨您好,這房子昨天剛賣,新房主今天來看房。」
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窗外的天色像一塊浸了水的灰布,沉悶地壓下來,預示著一場將至的雨。
我燉了趙磊最愛喝的蓮藕排骨湯,湯鍋里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香氣像一隻溫柔的手,試圖驅散客廳里的冷清。
餐桌上擺著三菜一湯,還有一瓶他念叨了很久的紅酒。
我坐在桌邊,靜靜地等著,從七點等到八點。
牆上掛鐘的秒針每一次跳動,都像一根細小的針,扎在我的神經上。
手機螢幕亮起,不是趙磊的電話,是弟弟林浩。
他興奮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幾乎要溢出來:「姐!我拿到 offer 了!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家公司!」
我心頭那點因為等待而積攢的陰霾瞬間被驅散了。
「真的?太好了!」我真心為他高興。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剛畢業,為了找工作跑前跑後,瘦了一大圈。
「姐,多虧了你之前給我的建議。」
「那是你自己努力。」我笑著說。
掛了電話,我毫不猶豫地打開手機銀行,給他轉了兩千塊錢。
「拿著錢去買身好衣服,慶祝一下。」
幾乎是轉帳成功的同時,趙磊的電話打了進來。
我按下接聽,還沒開口,背景音里就傳來了婆婆張桂芬尖銳的嗓門。
「林晚!你趕緊給我滾過來!趙家祠堂這邊!今天祭祖你不知道嗎!」
我愣住了。
祭祖?沒人通知過我。
「媽,我不知道今天……」
「你不知道?你是豬腦子嗎!這麼大的事記不住!趕緊的,別磨蹭!」
電話被粗暴地掛斷了。
我看著滿桌漸漸冷卻的飯菜,心臟像是被浸入了冰水裡,一點點下沉,變得又冷又硬。
結婚紀念日,他忘得一乾二淨。
而我這個妻子,連趙家祭祖這樣的大事,都是最後一個被通知的。
或許,在他們眼裡,我根本就不算這個家的人。
我關了火,脫下圍裙,換了身衣服,機械地打車去了幾十公里外的趙家祠堂。
推開那扇沉重的木門時,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我。
有鄙夷,有看戲,有幸災樂禍。
張桂芬站在人群中央,像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
她看到我,眼睛一橫,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我面前,揚手就指著我的鼻子。
「你還知道來啊!我們趙家列祖列宗都等著你跪拜呢!你倒好,在家裡偷偷摸摸給你那扶不起的弟弟送錢!兩千塊!你好大的手筆啊!」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怎麼知道的?
我下意識看向站在她身後的趙磊,他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心裡瞬間明白了。
又是他。
我的手機綁定了他的親情號,每一筆消費,他都能收到提醒。
而他,又第一時間告訴了他媽。
「吃裡扒外的賠錢貨!我兒子辛辛苦苦賺錢,就是讓你這麼補貼娘家的?你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張桂芬的罵聲越來越難聽,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我的臉上。
「媽,那是我自己的工資。」我的聲音很輕,但很清晰。
「你的工資?你的工資就不是我們趙家的錢了?你嫁到我們家,你的人、你的錢,哪樣不是我們趙家的!一個紅包就兩千,你當錢是大風刮來的?你弟弟就是個無底洞!你們一家子都是吸血鬼!」
她的話像一把帶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割在我的心上。
周圍的親戚們開始竊竊私語。
「哎,這媳婦是不懂事,哪有這麼補貼娘家的。」
「就是,嫁了人就得以婆家為重啊。」
「桂芬真可憐,娶了這麼個兒媳婦。」
我看著眼前這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看著周圍那些指指點點的嘴臉,再看看那個縮在後面,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局外人的丈夫。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悲涼蓆卷了我。
我為了這個家,三年沒有買過一件超過五百塊的衣服。
我省吃儉用,把自己的工資大部分都投進了這個所謂的「家」。
而他趙磊,買一個遊戲皮膚就花三千,請狐朋狗友一頓飯就上千。
張桂芬給她親戚的孩子包紅包,一出手就是一千。
現在,我用我自己的錢,給我親弟弟一個入職紅包,就成了罪大惡極。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徹了整個祠堂。
我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火辣辣的疼。
世界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都被張桂芬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驚呆了。
我能感覺到,臉上迅速浮起了五個清晰的指印。
趙磊終於動了,他快步走過來,拉住了還要動手的張桂芬。
「媽,算了,算了,這麼多人看著呢。」
他的聲音不大,帶著一點不耐煩。
不是為我,是為了他的面子。
我緩緩地轉過頭,目光越過張桂芬那張得意的臉,直直地看著趙磊。
他的眼神里沒有心疼,沒有憤怒,只有息事寧人的懦弱和躲閃。
那一刻,我心裡有什麼東西,徹底碎了。
原來三年的婚姻,在他眼裡,甚至比不上他媽在親戚面前的一點威風。
原來我所有的忍讓和付出,都只是一個笑話。
我沒有哭,也沒有鬧。
我在眾人或同情或看戲的目光中,一言不發。
我什麼都沒說,只是深深地看了趙磊一眼,然後轉身,走出了祠堂。
背後,是張桂芬還在叫囂的咒罵,和親戚們更加熱烈的議論聲。
我一步一步走在冰冷的雨絲里,臉上是火辣的疼,心裡卻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我回到了那個被我稱之為「家」的房子。
客廳里,那桌精心準備的飯菜還靜靜地擺在那裡,像一個巨大的諷刺。
門外很快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伴隨著張桂芬的叫罵。
「林晚!你個小賤人給我開門!你還敢給我甩臉子了!反了天了你!」
緊接著是趙磊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敷衍。
「好了媽,你少說兩句。林晚,你開門,有話好好說。」
我沒有理會。
我走進臥室,反鎖了房門。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我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最底下,放著一個紅色的文件袋。
我拿出裡面的房產證,翻開。
戶主那一欄,清清楚楚地寫著我的名字:林晚。
這是我的婚前財產,是我父母用他們大半生的積蓄,在我結婚前為我買下的底氣。
他們怕我受委屈。
現在看來,他們是對的。
我拿出手機,指尖在螢幕上滑動,冷靜地找到了幾個房屋中介的電話。
我一個個打過去。
「你好,我要賣房。」
「是的,馬上賣。」
「價格可以比市場價低五個點,但我要求今天之內必須簽合同,全款優先。」
電話那頭的中介顯然被我的乾脆利落驚到了,但職業素養讓他立刻反應過來。
「好的,林女士,我馬上帶客戶過去,您方便嗎?」
「方便。」
門外的聲音還在繼續。
張桂芬的罵聲不知疲倦,從罵我,到罵我全家。
趙磊的敲門聲從一開始的勸說,漸漸變得不耐煩。
「林晚,你到底想怎麼樣?差不多得了啊!非要把事情鬧大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