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我們夫妻倆一起去!」王芳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讓她一個人留在老家面對那些賤人,她一萬個不願意。
李強也沒有任何意見。
「還有,」我繼續補充,「這份工作雖然工資高,但前期很考驗人,必須絕對服從農莊負責人的安排,踏實肯干。只要能堅持干滿一年,別說二十萬,三十萬都能掙回來。」
我特意提到了「二十萬」這個數字,觀察著他們的反應。
他們的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
我知道,他們徹底上鉤了。
「我們肯定踏實肯干!」 李強拍著胸脯保證,「小晚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給你和陳總監丟臉的!」
「那好。」我點點頭,「你們準備一下,後天一早就出發。我會親自開車送你們過去。」
他們千恩萬謝地回了臥室,開始興奮地收拾行李。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眼神冰冷。
我給他們的,確實是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靠自己雙手掙錢,還清債務的機會。
只是,這個機會的真實面目,和他們想像中的,可能有點不太一樣。
我轉身走到陽台,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張場長嗎?我是林晚。人已經搞定了,後天早上給你送過去。合同都準備好了吧?」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林小姐你放心,一切都按你交代的辦好了。保證讓他們來了,就別想舒舒服服地走。」
「好,那就辛苦你了。」
掛了電話,我看著遠處的天際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場鬧劇,是時候該落幕了。
我不是救世主,不會無條件地去拯救誰。
我只是一個擺渡人。
把他們,渡到他們應該去的地方。
後天一早,我開著陳雪那輛舊大眾,載著興高采烈的王芳一家,駛離了市區。
小寶暫時被我送到了陳雪家,由她家的阿姨照看著。
車子一路向東,窗外的景象越來越荒涼。
高樓大廈變成了低矮的平房,最後連平房都看不見了,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農田和樹林。
「小晚,這地方怎麼這麼偏啊?」王芳看著窗外,有些不安地問。
「生態農莊嘛,肯定要選在環境好的地方。」我面不改色地解釋道。
車子又開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在一個掛著「XX 生態養殖有限公司」牌子的大鐵門前停了下來。
鐵門銹跡斑斑,高高的圍牆上甚至拉著電網。
這場景,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清閒的「生態農莊」。
王芳和李強的臉都白了。
「林晚,這是什麼地方?」李強的聲音有些發抖。
「項目部啊。」我停好車,解開安全帶,「下車吧,負責人已經在等你們了。」
我帶著他們走進大門。
一個皮膚黝黑,身材壯碩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
他就是張場長。
「林小姐,你們可算來了。」張場長熱情地伸出手。
我沒有理會王芳和李強驚疑不定的眼神,直接介紹道:「這位就是農莊的負責人,張場長。這位是我表姐王芳,姐夫李強。」
「歡迎歡迎!」張場長和他們握了握手,力氣大得讓他的臉都皺成了一團。
「走,我們去辦公室簽合同。」
辦公室里,一份列印好的勞動合同已經放在了桌上。
張場長把合同推到他們面前。
「看看吧,沒問題就簽字。月薪兩萬,包吃包住,預支兩個月工資給你們應急,都寫在上面了。」
王芳和李強將信將疑地拿起合同。
當他們看到「月薪兩萬」和「預支四萬」的條款時,眼睛又亮了起來。
但是,當他們看到工作內容那一欄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工作內容:擔任豬舍飼養員,負責三號豬舍共計五百頭生豬的日常喂養、清理、防疫及健康狀況觀察等工作。】
「飼……飼養員?養豬的?」王芳的聲音尖得像要劃破玻璃。
「對啊。」張場長笑呵呵地說,「我們這可是高科技生態養豬,工作環境很好的。工資也高,上哪找這麼好的事去?」
「我們不幹!」 李強把合同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林晚!你騙我們!」
「我怎麼騙你們了?」我冷冷地看著他,「高薪工作,我給你們找了。包吃包住,也滿足了。還能預支工資幫你們還債。你們想要的,我哪樣沒給你們?」
「可你沒說這是養豬的!」王芳嘶吼道。
「職業不分貴賤。」我平靜地說,「坐辦公室是掙錢,養豬也是掙錢。你們不是說只要能掙錢,什麼苦都能吃嗎?」
他們被我堵得啞口無言。
王芳突然反應過來,轉身就想跑。
「我們不簽了!我們要回去!」
兩個穿著工作服的壯漢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像兩座山一樣堵住了去路。
張場長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兩位,合同簽不簽是你們的自由。不過我可提醒你們,合同里也寫了,如果毀約,需要支付十倍的違約金。」
他指著合同的最後一頁。
【乙方(王芳、李強 )自願參與本項目,如單方面終止合同,需賠償甲方(XX 生態養殖有限公司)四十萬元人民幣作為違約金。】
四十萬。
這個數字像一座大山,瞬間壓垮了他們所有的反抗意志。
他們知道,自己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王芳癱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哭天搶地。
李強則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言語污穢不堪。
我靜靜地看著他們,像在看一場拙劣的猴戲。
張場長揮了揮手,那兩個壯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把他們「請」了出去,直接帶往員工宿舍。
辦公室里,終於安靜了。
「林小姐,真是好手段。」張場長給我倒了杯茶。
我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
「我只是給了他們一個自食其力的機會。」
「他們會感謝你的。」
「我不需要他們的感謝。」
我放下茶杯,站起身。
「這裡,就交給你了。」
走出養殖場的大門,我回頭看了一眼。
高牆之內,傳來了王芳隱隱約約的哭罵聲。
陽光刺眼,我卻覺得心裡從未有過的清凈。
第二天下午,我算準了時間。
那時候,王芳和李強應該已經體會到了第一天工作的「酸爽」。
我撥通了王芳的視頻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螢幕那頭,王芳的臉出現在鏡頭裡,背景是一個嘈雜又髒亂的房間,應該是他們的員工宿舍。
她看起來憔悴不堪,頭髮油膩膩地貼在頭皮上,眼睛又紅又腫,臉上還沾著不明的污漬。
「林晚!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
一接通視頻,她就開始了瘋狂的咒罵。
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調整了一下手機的角度。
我的身後,是陸家嘴頂級公寓的巨幅落地窗。
窗外,是黃昏時分的上海外灘,東方明珠和環球金融中心在夕陽的餘暉下,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江面上船隻穿梭,整個城市流光溢彩,如夢似幻。
我穿著舒適的真絲睡袍,手裡端著一杯紅酒,悠閒地靠在沙發上。
我身處的這個世界,和我手機螢幕里她的那個世界,形成了天與地的反差。
王芳的咒罵聲,戛然而止。
她死死地盯著我身後的背景,眼睛裡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巨大的衝擊。
「你……你不是住在那個破房子裡嗎?」她的聲音在顫抖。
「哦,那個啊。」我輕抿了一口紅酒,淡淡地說,「那是為了招待你們,特意租的。」
「那你說的月薪 3800……」
「也是假的。」我笑了笑,「忘了做個自我介紹。我是林晚,國內頂尖投行 VP,年薪,稅後 838 萬。」
我看著她在鏡頭那頭,因為巨大的震驚和嫉妒,而徹底扭曲的臉,繼續不緊不慢地說。
「表姐,我本來以為,親戚之間,就算不能雪中送炭,至少也別落井下石。但你們讓我明白了,有些人,根本不配擁有親情。」
「你靠算計,靠吸食別人的血肉,永遠也過不上你想要的生活。」
「通往我身後這個世界的路,只有一條。」
我舉起酒杯,向她遙遙一敬。
「那就是,像我一樣,腳踏實地,靠自己的雙手去奮鬥。」
「你現在待的地方,工資很高,一年下來,足夠你們還清賭債,還能有點結餘。這是我給你們的,最後一次機會。」
「是選擇在泥潭裡繼續打滾,還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看你們自己了。」
我說完,不再看她那張已經毫無血色的臉。
直接掛斷了視頻。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著腳下這座繁華的城市。
我知道,電話那頭的王芳,此刻一定已經徹底崩潰了。
這種精神上的碾壓,遠比任何肉體上的懲罰,都來得更猛烈,更持久。
不勞而獲的夢,終究是要醒的。
而我,只是那個,親手把他們從夢中搖醒的人。
解決了王芳一家,我的世界清凈了。
大舅媽倒是打過幾次電話來,無一例外都是破口大罵,咒我斷子絕孫。
我沒有跟她爭辯,只是平靜地聽完,然後把他們全家人的聯繫方式,通通拉黑。
從此,山高水長,江湖不見。
讓我意外的是,我媽趙慧蘭在經歷了這一切後,像是變了一個人。
她主動給我打來電話,鄭重地向我道了歉。
「小晚,是媽錯了。媽以前總想著和稀泥,總覺得退一步海闊天空,結果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電話那頭,她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和愧疚。
「以後,媽再也不會逼你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媽都支持你。」
我聽著她的話,眼眶有些發熱。
這句遲來的支持,我等了太多年。
為了讓她徹底擺脫老家那些是是非非,我用自己的錢,在他們縣城最好的小區,給她和爸付了首付,買了一套新房子。
她一開始不肯要,說我掙錢不容易。
我說:「媽,我掙錢,就是為了讓我愛的人,過上更好的生活。你值得。」
後來,我聽說了一些關於王芳夫婦的消息。
他們真的在那個養殖場待了下來。
據說剛開始的時候,天天鬧著要跑,被張場長用合同和違約金鎮壓了好幾次。
後來鬧不動了,也就認命了。
一年後,他們真的還清了那二十萬的賭債。
雖然每天又髒又累,但聽說李強已經戒了賭,王芳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眼高手低。
他們似乎,真的在用自己的雙手,去掙一份乾淨的,踏實的生活。
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又一個周末。
我約了陳雪在我家喝酒。
我們坐在陽台的吊椅上,吹著晚風,看著遠處璀璨的夜景。
「敬我們,清凈而美好的生活。」陳雪舉起酒杯。
「敬我們。」我笑著和她碰杯。
杯中的紅酒,色澤醇厚,像我此刻的人生。
曾經經歷過風雨,但最終,沉澱下了最真實的滋味。
我終於明白,真正的強大,不是去改變那些無可救藥的人。
而是有能力,讓他們永遠地,離開你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