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她身邊,沒有說話,只是將我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顫抖的肩膀上。
然後,我拿出手機,對準還在地上哭嚎的張翠花,按下了錄像鍵。
我的動作很平靜,但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然。
張翠花的哭聲,戛然而止。
回家的路上,車裡一片死寂。
李靜蜷縮在副駕上,用我的外套緊緊裹住自己,仿佛那是她最後的堡壘。
她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流淚,淚水打濕了衣襟。
張翠花和李偉被我們扔在了售樓處。
我走的時候,只留下了一句話:「你們慢慢鬧,需要叫救護車的話,我不介意幫忙付錢。」
回到那間壓抑的出租屋,李靜終於支撐不住了。
她撲進我懷裡,放聲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像個迷路的孩子。
「對不起……陳默……對不起……」
她反覆呢喃著這三個字,哭到上氣不接下氣。
「我太傻了……我真的太傻了……我差點……差點就毀了我們的家……」
我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
她的眼淚滾燙,灼傷了我的胸膛,也融化了我心中最後那一點冰冷。
我等這一刻,等了很久。
等她哭夠了,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些。
我扶著她的肩膀,讓她看著我的眼睛。
「靜靜,現在,你還覺得我是錯的嗎?」
她拚命搖頭,淚眼模糊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悔恨和後怕。
「不……你沒錯,錯的是我……是我太軟弱,太愚孝了……」
我嘆了口氣,把她重新擁入懷中。
「現在明白,還不晚。」
我拉著她坐到沙發上,從抽屜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放到她面前。
那是一份購房合同。
李靜愣愣地看著合同上的地址——「春江花園,12 棟,1801 室」。
那不是雲頂天宮的別墅,而是我們曾經一起去看過無數次,非常喜歡的一個大平層小區。
合同的簽署日期,是我拿到拆遷款的第三天。
業主的簽名欄上,是我和她,兩個人的名字。
「你……」
李靜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從拿到錢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想過要便宜任何人。」
我平靜地敘述,「我媽讓我租房,是想考驗人心。而我,是想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自己看清楚。」
「這個家,是我們兩個人的。我不想一個人做決定,更不想因為錢,讓我們之間產生隔閡。」
「我一直在等你,靜靜。等你真正站到我身邊來。」
李靜的眼淚再次決堤。
但這一次,不再是羞愧和痛苦,而是感動和釋然。
她顫抖著手,撫摸著購房合同上我們的名字,仿佛在撫摸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陳默……」
她哽咽著,說不出完整的話。
我拿出我的手機,調出那段在售樓處錄下的視頻。
張翠花撒潑打滾的醜態,在小小的螢幕上清晰上演。
「證據在我手裡。以後,他們再敢來鬧,我們就有足夠的底氣。」
李靜看著視頻里那個陌生的、歇斯底里的母親,眼神一點點變冷,變硬。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自己的手機,找到了她母親和弟弟的聯繫方式。
沒有絲毫猶豫,她按下了「加入黑名單」的選項。
做完這一切,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靠在我的肩膀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陳默,以後,我只跟你和孩子,我們一家人,站在一起。」
她的聲音很輕,卻無比堅定。
我握緊她的手,十指相扣。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驅散了屋內的陰霾。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不再是孤軍奮戰。
我的妻子,終於回家了。
好日子沒過兩天,門外又傳來了熟悉的、幾乎要將門板拆掉的踹門聲。
伴隨著張翠花尖銳的咒罵。
「陳默!你個縮頭烏龜!給我滾出來!」
「李靜!你這個不孝女!翅膀硬了是吧?連親媽的電話都敢拉黑!」
李偉的聲音也夾雜其中:「開門!再不開門我報警了!說你們非法拘禁!」
我和李靜對視一眼,彼此的眼神里都沒有了過去的慌亂,只剩下一種塵埃落定般的平靜。
鄰居們紛紛打開門,探頭探腦地往我們這邊看,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八卦神情。
李靜站起身,準備去開門。
我拉住了她,搖了搖頭。
我走到門後,沒有打開門,而是按下了智能門鈴的通話鍵。
門口的攝像頭,將張翠花和李偉猙獰的嘴臉清晰地投射到我手機螢幕上。
「有事說事,別踹門,門壞了你們賠不起。」
我的聲音通過門鈴的揚聲器傳出去,不大,但足夠清晰。
「你終於肯出聲了!」
張翠花指著攝像頭,像是在指著我的鼻子。
「我告訴你陳默,那兩千萬,你別想獨吞!今天你要是不給個說法,我們就住這不走了!」
「對!不給錢就不走!」
李偉在旁邊幫腔。
我輕笑一聲。
「說法?可以。」
我沒有跟他們爭吵,而是按下了手機的另一個按鍵。
下一秒,張翠花在售樓處撒潑打滾的哭嚎聲,通過門鈴的喇叭,響徹了整個樓道。
「我苦命的兒啊!沒天理了啊!女婿發財不認人,要逼死我們娘倆啊!」
那尖利刺耳的聲音,配上她此刻漲成豬肝色的臉,形成了一副極具諷刺意味的畫面。
樓道里瞬間安靜了。
張翠花和李偉都愣住了,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
周圍看熱鬧的鄰居們,先是錯愕,隨即爆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竊笑聲。
「原來是這麼回事……」
「這家人也太奇葩了,逼著女婿給兒子買別墅,不給就撒潑?」
「嘖嘖嘖,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議論聲不大,但字字句句都像耳光,狠狠地抽在張翠花母子倆的臉上。
他們的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最後變成了死灰色。
「陳默!你……你敢錄下來!」
張翠花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門,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慢悠悠地開口,聲音不大,但威脅的意味十足。
「我不僅錄下來了,還存了雲盤,備份了好幾份。」
「你們的親戚群,你住的那個小區的業主群,還有李偉他們公司的同事群,我想,大家應該都對這段精彩的表演很感興趣。」
「你們現在可以繼續鬧。你們鬧得越大聲,我保證,視頻傳播得就越快。」
「是想成為全市的笑柄,還是現在就從我眼前消失,你們自己選。」
樓道里,死一般的寂靜。
張翠花和李偉像兩尊被雷劈過的雕像,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羞恥、憤怒、恐懼,各種情緒在他們臉上交替出現。
他們終於意識到,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手裡的那個視頻,就是一顆炸彈,隨時能讓他們身敗名裂。
幾秒鐘後,還是張翠花先反應過來。
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攝像頭,眼神里充滿了怨毒和不甘。
但她沒敢再多說一個字。
她拉起還愣在一旁的李偉,在一眾鄰居看好戲的目光中,幾乎是落荒而逃。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出「噔噔噔」的倉皇聲響,像是敗退的殘兵。
我關掉門鈴,看著他們狼狽的背影在螢幕上消失。
李靜走到我身邊,從背後抱住我。
「謝謝你,陳默。」
我轉過身,握住她的手。
「我只是在保護我們的家。」
這場戰爭,我們贏下了最關鍵的一役。
我看著窗外,天朗氣清。
我知道,事情還沒有完全結束,但最黑暗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李偉顯然不甘心就此罷休。
幾天後,他直接鬧到了我的公司。
那天我正在開一個重要的項目會議,前台小姑娘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在我耳邊低語:「陳總,樓下……樓下有個人自稱是您小舅子,正在大廳里鬧事。」
我眉頭一皺,心裡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