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房子給了小女兒，她當著我的面，信誓旦旦地說會給我養老送終。
大女兒沒反對，只是搬走時，留下了一張存有二十萬的銀行卡。
我把卡給了小女兒，她誇我拎得清。
可我生病後，她卻捲走所有錢，消失了。
是早已斷絕關係的大女兒把我送進醫院，墊付了手術費。
當我拉著她的手懺悔時，她卻抽了回去，淡淡地說：「媽，這錢算我借你的，等你病好了，記得打工還我。」
房產證從溫熱的牛皮紙袋裡抽出來，那鮮紅的顏色，像是我後半輩子幸福生活的保證書。
我把本子遞給小女兒林悅，她的手有些抖，眼睛裡閃爍著幾乎要溢出來的光。
「媽！你對我太好了！」
她一把抱住我，聲音甜得像抹了蜜。
「我保證，以後一定好好孝順你，把你當老佛爺一樣供著，讓你天天開心！」
我笑著拍拍她的背，心裡的熨帖和滿足幾乎要把我撐破。
這才是我的女兒，我貼心的小棉襖。
客廳的另一頭，大女兒林晚坐在單人沙發里，背脊挺得筆直。
從頭到尾，她沒有看那本房產證一眼，目光落在面前那杯已經涼透的茶水上，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
她的沉默讓我心裡有些發虛，甚至有一點不易察 radical 的惱怒。
「晚晚，你也說句話啊。」
我忍不住開了口，語氣裡帶著一點自己都沒察覺的炫耀。
「你妹妹以後就是一家之主了，她會照顧好我的。」
林晚終於抬起頭，視線越過我和林悅，落在我身後的牆壁上，聲音沒有一點波瀾。
「挺好的。」
就這三個字，再也沒有多餘的話。
空氣里那點喜慶的氣氛，瞬間就被她這冷淡的態度衝散了一半。
林悅鬆開我，走到她面前，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
「姐，你不會怪媽吧？媽也是為我好，你知道我從小就沒你聰明，沒你本事大，媽多疼我一點也是應該的。」
這話聽著是在解釋，可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往林晚心裡扎刀子。
我皺了皺眉，卻沒阻止。
我覺得林悅說得對。
林晚從小就強，學習好，工作好，什麼都不用我操心。
林悅不一樣，她嘴甜，會撒嬌，需要我。
做母親的，天生就偏愛那個更需要自己的孩子。
林晚站起身，她比林悅高半個頭，氣場上更是壓倒性的。
「我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今天就搬走。」
她的聲音依然平靜。
「以後，你們好自為之。」
她說完，就去房間裡拖出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行李箱。
我愣住了，心裡湧上一股被忤逆的憤怒。
「你這是什麼意思？給你妹妹一套房子，你就要跟這個家斷絕關係？」
林晚停下腳步，回頭看我，那眼神很複雜，有失望，有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我看不懂的，死灰般的寂靜。
「媽，這不是你的家，這是林悅的家了。」
她說完，拉著箱子就往門口走。
林悅在我身後幸災樂禍地小聲說：「媽你看她，假清高，肯定就是嫉妒我。」
我心裡的火氣更盛。
就在林晚的手要碰到門把手的時候，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身回來，從包里拿出了一張銀行卡，輕輕放在了玄關的柜子上。
「這裡面有二十萬，密碼是你的生日。」
「你年紀大了，身邊總得留點錢。」
她的聲音很輕，說完這句話，她頭也不回地打開門，走了。
門被輕輕帶上，發出「咔噠」一聲，像是斬斷了什麼。
我看著那張銀行卡，心裡五味雜陳。
那點因為她態度而生的怒氣，瞬間就被這二十萬給沖淡了。
看，到底是我女兒，心裡還是有我的。
林悅一個箭步衝過去，拿起那張卡，翻來覆去地看。
「媽，還是你厲害，一早就知道她會留一手。」
她把卡塞進我手裡，笑嘻嘻地說：「姐也真是的，直接給我就好了嘛，還非要過你一道手，多見外。」
我毫不猶豫地把卡遞給了她。
「本來就是給你的，她掙錢不就是給家裡花的嗎？拿著吧，想買什麼就去買。」
「謝謝媽！你最好了！」
林悅抱著我的胳膊又親又跳，剛才那點不愉快，瞬間煙消雲散。
我看著林悅燦爛的笑臉，心裡那點對林晚的愧疚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拎得清，才是我這個當媽的最大的智慧。
接下來的日子，我過上了神仙般的退休生活。
林悅說到做到，真的把我當成了老佛爺。
她帶我去高級商場買我以前看都不敢看的名牌衣服，一件外套就花掉幾千塊。
她帶我去新開的頂級餐廳，吃一頓飯就是普通人家一個月的工資。
她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晚上還給我打水泡腳，捶背按摩。
我整個人都泡在幸福的蜜罐里，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親。
小區的鄰居張嬸看見我，酸溜溜地說：「桂花啊，你可真有福氣，小女兒這麼孝順。不過你也別太偏心，晚晚那孩子也不容易。」
我當場就把臉拉了下來。
「什麼叫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對她們一樣好。」
「晚晚有本事，自己能過得很好。悅悅不一樣，她需要我這個當媽的幫襯。」
「再說了，以後給我養老送終的是悅悅，我不對她好對誰好？」
我一番話說得張嬸啞口無言，悻悻地走了。
我心裡冷笑，這幫人就是嫉妒，嫉妒我生了個好女兒。
只是，身體偶爾會發出一些不和諧的信號。
有時候，我的小腹會隱隱作痛，有時候會突然頭暈眼花。
我跟林悅提過幾次。
她總是很緊張地握著我的手：「媽，你肯定是最近太累了，我給你買了好多補品，你記得吃。」
「醫院那種地方晦氣，咱們不去啊，我陪你逛逛街散散心就好了。」
她嘴上關心得無微不至，卻一次都沒有陪我去過醫院。
我心裡那點不安，很快就被她更體貼的照顧和更甜的言語給打消了。
我寧願相信，我只是年紀大了，有點小毛病是正常的。
我沉浸在這場由小女兒親手為我編織的美夢裡，不願醒來。
那一天，晴空萬里，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暖洋洋的。
我正哼著小曲準備午飯，小腹突然傳來一陣絞痛。
那痛感來得兇猛，像是有無數根鋼針在裡面瘋狂攪動。
我眼前一黑，手裡的盤子「哐當」一聲摔在地上，碎成了無數片。
我扶著櫥櫃，勉強站穩，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我顫抖著摸出手機，按下了林悅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雜，滿是音樂和說笑聲。
「媽，什麼事啊？我跟朋友在逛街呢！」
林悅的聲音帶著一點明顯的不耐煩。
我的聲音因為疼痛而扭曲，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悅悅……我肚子……肚子好痛……你快回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是她敷衍的聲音。
「哎呀，老毛病了吧，你先找點止痛藥吃一下，我這邊正逛到興頭上呢，晚點就回去了。」
說完，她不等我再開口，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嘟嘟」聲，我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劇痛再次襲來，我腿一軟，整個人摔倒在冰冷的瓷磚上，身邊就是那些鋒利的碎片。
我顧不上疼，用盡全身力氣，再次撥打了林悅的電話。
這一次，回應我的是那個冰冷的機械女聲。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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