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中浮現。
她到底在背著我做什麼?
我的後背升起一股寒意。
第二天,我跟公司請了半天假,說家裡有急事。
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車停在小區對面的馬路邊,像一個偵探一樣,死死盯著單元樓的門口。
下午三點,太陽正毒。
李秀梅的身影終於出現了。
她懷裡抱著悅悅,用一條薄毯蓋著,另一隻手拎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腳步匆匆,眼神警惕地四處張望。
她的樣子,根本不像帶孩子散步,倒像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
我立刻發動汽車,不遠不近地跟在她後面。
她沒有去小區花園,而是徑直走到了小區後門的一個偏僻角落。
那裡,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早已等候多時。
我將車停在遠處,拿起手機,打開了錄像功能。
只見李秀梅和那個女人交談了幾句,然後將手裡的黑色塑料袋遞給了對方。
那個女人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錢,塞進李秀梅的手裡。
李秀梅快速地數了數,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隨後,那個女人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另一個沒有標籤的白色袋子,交給了李秀 M 秀梅。
李秀梅迅速塞進自己的挎包里,抱著孩子轉身就走。
我的血一下子衝到了頭頂。
那個黑色的塑料袋裡,裝的一定是我的進口奶粉!
而她換回來的,又是什麼來路不明的東西?
我再也無法忍受,一腳油門將車開到她面前,猛地剎住。
我推開車門,衝到她面前。
「你剛才在幹什麼!」
我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沙啞。
李秀梅看到我,嚇得臉色慘白,手裡的挎包一下子掉在地上。
那個白色的袋子滾了出來,袋口裂開,一些白色的粉末灑了一地。
「我……我沒幹什麼啊……我帶孩子出來透透氣……」
她還在狡辯,眼神慌亂地不敢看我。
「透氣?透氣需要跟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嗎?你賣了什麼?又換回來了什麼?」
我舉著還在錄像的手機,鏡頭對準她的臉和地上的白色袋子。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別冤枉好人!」
李秀梅看我拿出手機,立刻瘋了一樣撲過來搶。
「把手機給我!你想幹什麼!你想害死我嗎!」
她在我胳膊上又抓又撓,場面一度陷入混亂。
我護著懷裡的悅悅,也護著手裡的鐵證。
回到家,周浩還沒回來。
我把哭鬧不止的悅悅安頓好,然後衝進了那個監控死角——儲藏室。
我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那個熟悉的白色袋子,旁邊還放著好幾袋一模一樣的。
在一個舊鞋盒裡,我甚至找到了一個帳本。
上面歪歪扭扭地記錄著:
「X 月 X 日,A2 奶粉一罐,320 元。」
「X 月 X 日,A2 奶粉一罐,320 元。」
……
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把我給女兒精心挑選的,三百多一罐的進口口糧,換成了這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幾十塊錢的廉價替代品。
我拿著帳本和那一袋廉價奶粉,渾身都在發抖。
李秀梅癱坐在客廳的地上,看我拿出證據,知道再也抵賴不了,開始嚎啕大哭。
「我這都是為了誰啊!我還不是想給你們年輕人省點錢!給我的大孫子攢點錢!」
「洋奶粉有什麼好的?都是騙錢的!我們小時候吃米糊,不也照樣長得好好的!」
她的哭訴和辯解,在我聽來是那麼的荒謬和刺耳。
就在這時,周浩回來了。
李秀梅像是看到了救星,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抱住他的腿。
「兒子啊!你可要為我做主啊!林晚她冤枉我啊!她要逼死我這個老婆子啊!」
周浩皺著眉,看向我,眼神裡帶著一點不悅。
「林晚,又怎麼了?」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很想笑。
我沒有說話,只是走過去,把手裡的帳本和那袋白色粉末,重重地甩在他面前。
「你自己看。」
然後,我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悅悅這幾天,一直在拉肚子。」
客廳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周浩的目光在帳本、廉價奶粉和我冷若冰霜的臉之間來回移動。
他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鐵證如山,任何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李秀梅見兒子不幫她,哭鬧得更凶了。
「我沒良心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現在為了個外人,就看著她欺負你媽!」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一邊嚎,一邊用頭去撞牆,但每次都是高高揚起,輕輕落下,姿勢滑稽又醜陋。
我看著眼前這場鬧劇,看著那個懦弱無能的男人,和那個撒潑耍賴的女人。
我的心,像被扔進了不見底的深淵,一片死寂。
失望,鋪天蓋地。
我不想再看,也不想再聽。
我默默地轉身,抱起在臥室里被吵醒的悅悅,回到房間,反鎖了門。
世界終於清凈了。
我把悅悅重新哄睡,然後拿出手機,給周浩發了一條信息。
言簡意賅,沒有一個多餘的字。
「你媽和我,你選一個。這個家裡,有她沒我。」
這是我的最後通牒。
門外很快傳來了周浩的敲門聲和哀求聲。
「老婆,你開開門,我們有話好好說。」
「媽她也是一時糊塗,她已經知道錯了。」
「你別這樣,我們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多麼諷刺的詞。
在他的定義里,我和我的女兒,似乎永遠是這個「家」里可以被犧牲的外人。
我沒有回應,將手機調成靜音。
我拉開衣櫃,拿出行李箱,開始默默地收拾我和悅悅的東西。
衣服,尿不 t 濕,奶瓶,玩具……
我動作平靜,條理清晰,仿佛在收拾一次尋常的旅行。
但我心裡清楚,我正在為我和我女兒的未來,做最壞的打算。
我給一個做律師的朋友發了信息,言辭懇切地諮詢。
如果離婚,我有多大的把握能爭取到悅悅的撫養權。
朋友很快回復,告訴我需要準備哪些證據,以及我的優勢和劣勢。
一夜無眠。
我和周浩,隔著一扇門,對峙了一整夜。
門外的哀求,逐漸變成了沉默,又變成了長長的嘆息。
我想,他或許終於開始意識到,我這次不是在開玩笑。
我的決絕,我的冷靜,像一把錘子,終於敲碎了他一直以來試圖維持的、虛假的和平。
他必須做出選擇。
在他那吸食他血肉的「家人」,和他自己一手建立的小家庭之間,做出選擇。
第二天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時,門外的周浩終於開口了。
他的聲音沙啞又疲憊。
「林晚,我知道了。」
「我會請我媽……先搬出去。」
聽到這句話,我懸了一夜的心,並沒有落下,反而更加沉重。
這本該是他作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第一時間就該做出的決定。
客廳里很快傳來了李秀梅歇斯底里的尖叫和辱罵。
「周浩你個白眼狼!你被那個狐狸精灌了什麼迷魂湯!」
「我辛辛苦苦養你這麼大,你現在就要把我趕出去?」
「這是我兒子的家!就是我的家!我死也要死在這裡!誰也別想趕我走!」
緊接著,是她撥打電話的聲音。
她開始向各路親戚哭訴,顛倒黑白,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被惡毒兒媳欺負、即將被親生兒子掃地出門的悲慘老母親。
很快,我的手機和周浩的手機,就像被轟炸了一樣,瘋狂地響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