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這個老婆子趕出家門,不給吃不給喝,還要斷我的活路啊!」
她聲情並茂的表演,很快吸引了大量不明真相的同事和路人圍觀。
他們對著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我的臉,瞬間燒得滾燙。
這不僅僅是家醜,這已經演變成了我的職場危機,一場蓄意的社會性謀殺。
很快,我的部門總監黑著臉把我叫進了辦公室。
「林晚,樓下怎麼回事?公司是辦公的地方,不是解決家庭糾紛的菜市場。」
「我不管你家裡有什麼事,立刻去處理好,不要影響公司的形象。」
總監的話,像一把刀,插在我的胸口。
我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我清楚地知道,如果今天我退縮了,如果我選擇了息事寧人,那麼明天,我就會成為整個公司的笑柄。
我的職業生涯,很可能就此斷送。
退無可退,無需再退。
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極致的憤怒過後,是一種冰冷的平靜。
「王總,請給我十分鐘,也請您和同事們做個見證。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我沒有慌亂,也沒有辯解,只是冷靜地看著我的領導,說出了這句話。
然後,我轉身走出辦公室,拿起了我的手機。
我給周浩打了個電話。
「李秀梅在我公司樓下鬧事,你現在,立刻,帶著所有證據過來。」
我的聲音沒有一點波瀾,冷得像冰。
周浩在電話那頭也急了,連聲說好。
掛掉電話,我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然後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向了那個正在賣力表演的女人。
大廳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走到李秀梅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媽,你真的要我把所有事,都在這裡,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嗎?」
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李秀梅看到我,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哭得更來勁了,仿佛我就是那個正在欺負她的惡人。
「大家快來看啊!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她還想威脅我!」
她以為我只是在虛張聲勢。
她錯了。
我沒有再跟她廢話。
我轉身走到大廳的前台,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轉接線,將我的手機連接到了大廳那塊巨大的 LED 顯示屏上。
前台的姑娘有些猶豫,我看著她,語氣平靜但堅定。
「幫我一下,謝謝。所有後果,我一個人承擔。」
姑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撒潑的李秀梅,最終點了點頭。
螢幕亮了。
我手機里的相冊,清晰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我點開了第一個視頻。
那是我們家客廳的監控錄像。
畫面里,李秀梅和幾個老太太在煙霧繚繞中奮力廝殺,我的女兒悅悅在不遠處的嬰兒車裡,哭得撕心裂肺。
視頻里,李秀梅那句煩躁的怒吼被放大了數倍,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廳。
「嚎什麼嚎,輸了錢都怪你!」
圍觀的人群中,發出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李秀梅的哭聲戛然而止,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螢幕,臉色開始發白。
我沒有停頓,點開了第二張圖片。
那是悅悅通紅、甚至破了皮的屁股的特寫照片。
緊接著,是醫院的診斷證明:尿布性皮炎,以及急性腸胃炎。
人群開始騷動,指責的目光,開始從我身上,轉向了地上的李秀梅。
「天哪,怎麼能這麼對孩子?」
「這還是親奶奶嗎?」
我繼續播放下一個視頻。
那是我在小區後門錄下的,她和陌生女人交易奶粉的畫面。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清清楚楚。
然後,是我衝上去和她對峙,她瘋狂搶奪我手機的混亂場面。
最後,我放出了那段最致命的錄音。
「……這個小賤人,就會花我兒子的錢買這些死貴的東西……喝死她……」
「……兌點水,省著點吃,剩下的還能賣錢……」
惡毒的詛咒,伴隨著她往奶粉里摻水的聲音,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整個大廳,死一般的寂靜。
就在這時,周浩氣喘吁吁地趕到了。
他衝到螢幕前,看著上面的證據,又看著地上臉色慘白的母親,眼睛都紅了。
他搶過我手裡的話筒,對著所有圍觀的人,一字一句地說道:
「螢幕上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叫周浩,是她兒子。」
「是我,親手把我媽送回了老家。因為她做的事情,不配當一個奶奶,更不配當一個人!」
他轉過身,死死地盯著李秀梅。
「媽,是你自己,不要這個家,不要你的孫女,更不要你的兒子!」
所有的偽裝都被撕碎,所有的謊言都被戳穿。
圍觀同事和路人的風向,徹底逆轉。
鄙夷、憤怒、唾棄的目光,像無數根利箭,射向癱坐在地上的李秀梅。
她目瞪口呆,渾身發抖,一張臉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灰。
她做夢也想不到,我竟然留了這麼多後手,並且會用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將她的罪行公之於眾。
在眾人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唾罵聲中,她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像一隻過街老鼠,灰溜溜地逃離了公司。
她的背影,狼狽不堪,顏面盡失。
我看著她消失的方向,心裡沒有一點快感,只有一種塵埃落定後的疲憊。
這場戰爭,我贏了。
但代價慘重。
鬧劇收場,人群散去。
王總把我叫回辦公室,他臉上的嚴肅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同情。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林晚,委屈你了。公司支持你,好好處理家事,需要幫忙隨時開口。」
同事們也紛紛走過來,安慰我,鼓勵我,眼神里再沒有之前的猜疑,只有支持和理解。
我的職場危機,就這樣解除了。
而李秀梅的事跡,卻像長了翅膀一樣,通過我同事們的口,迅速在她自己的社交圈子裡傳開了。
那些曾經和她一起打牌的老姐妹,如今都對她避之不及。
老家的親戚們也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再也沒有一個人打電話來為她說情。
她精心經營多年的「慈母」形象,一夜之間,轟然倒塌。
她徹底成了一個孤家寡人。
聽說,她把自己關在老家的房子裡,好幾天沒出門,整個人都像丟了魂一樣。
她試圖再聯繫周浩,想求得原諒,或者只是要點生活費。
但周浩已經拉黑了她所有的聯繫方式。
那天晚上,周浩做了一桌子菜。
他給我夾了一筷子我最愛吃的糖醋排骨,鄭重地對我說。
「老婆,我想清楚了。以前,是我太懦弱,總想著和稀泥,結果傷害了你和孩子。」
「從今以後,我們這個小家,由我們兩個人做主。任何人都不能再來指手畫腳。」
我看著他真誠的眼睛,心中最後一點因為這場風波而產生的芥蒂,也煙消雲散了。
浪子回頭金不換。
我的丈夫,雖然走了很長一段彎路,但他終究是回來了。
從那天起,周浩像變了一個人。
他下班後不再是抱著手機躺在沙發上,而是主動搶著帶娃,給悅悅換尿布,喂輔食,動作雖然笨拙,但無比認真。
他會陪我媽聊天,聽我媽嘮叨,甚至主動承擔了大部分家務。
他用實際行動,一點一點地,彌補著他曾經犯下的過錯。
我和他的感情,在經歷了這場幾乎要顛覆我們婚姻的考驗之後,反而變得更加穩固和深厚。
我們都明白了,一個家庭的根基,從來不是血緣,而是愛與責任。
日子平靜地過了幾個月。
初冬的一個周末,我接到了老家一個遠房親戚的電話。
電話里,親戚支支吾吾地說,李秀梅病了,挺嚴重的,一個人在家,沒人照顧。
掛了電話,我把這件事告訴了周浩。
周浩沉默了很久,眼神里滿是掙扎。
一邊是生養他的母親,一邊是她曾帶給我們無法磨滅的傷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