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留給你的!你是親兒子,你大哥就不是嗎!」奶奶的聲音也拔高了八度,「自古以來家產都是留給長子長孫的!那房子就該是你大哥的!你別在這裡胡攪蠻纏!」
顛倒黑白。
是非不分。
我算是徹底看清了,在奶奶心裡,我們一家,永遠都比不上大伯那個「長子」一家。
「好一個長子長孫。」
我接過我爸的手機,冷冷地打下一行字。
「既然奶奶這麼說,那事情就好辦了。」
「大伯,想讓我出面去酒店澄清這件事也行。」
「把房產證拿出來,過戶到我爸名下。並且,按照市場價,補齊這二十年的租金。」
「做到這兩點,我立刻訂機票回國,幫你女兒解決這個爛攤子。」
「否則,你們就等著被高家退婚,被酒店起訴吧。」
我的條件,像兩座大山,狠狠壓向了大伯一家。
大伯陳建軍徹底破防了。
他直接在群里發了條語音,聲音是氣急敗壞的怒吼。
「陳念!你不要欺人太甚!那房子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為了點破事,你就要毀了你姐姐一輩子嗎?你的心怎麼這麼歹毒!」
很好。
終於撕下了偽善的面具,露出了貪婪的真面目。
「我的心歹毒?」我立刻回復。
「比不上你女兒,盜用妹妹的身份信息,設下十八萬的債務陷阱。」
「也比不上你,霸占親弟弟的房產二十年,心安理得。」
「我們一家,真是被你們這群『善良』的親人,欺負得夠夠的了。」
我的話,字字誅心。
群里再沒人敢出來幫腔。
大伯被我噎得說不出話,只能在語音里反覆咒罵著一些污穢的詞語。
整個陳氏家族,因為這場婚禮,徹底撕破了臉。
而始作俑者陳曦,從頭到尾,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她大概正穿著潔白的婚紗,站在一地雞毛的婚禮現場,接受著所有賓客或同情、或嘲諷的目光。
這一天,是她人生中最「難忘」的一天。
05
高家的最後通牒很快就下來了。
不是在群里,是高俊直接打給了大伯。
我能知道,是因為大伯母隨後就在親戚的另一個小群里哭訴,聊天記錄被一個表姨截圖發給了我媽。
「高家說了,三天之內,這件事解決不好,就立刻退婚!」
「還要我們家賠償他們精神損失費和婚禮籌辦的費用,總共五十萬!」
「這可怎麼辦啊!這幫天殺的,是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啊!」
大伯母的哭嚎,隔著螢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絕望。
我看著截圖,內心毫無波瀾。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事情發酵到這個地步,大伯一家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徹底亂了陣腳。
他們開始瘋狂地給我打電話,換著號碼,用著家裡所有親戚的手機。
我和我爸媽把所有能拉黑的號碼都拉黑了。
最後,他們找到了我媽的妹妹,我的小姨。
小姨的電話打來時,我媽猶豫了很久,還是接了。
電話里,小姨的語氣很為難,顯然是被大伯一家磨得沒辦法。
「姐,建軍哥一家都快急瘋了,還有咱媽,在家裡又哭又鬧,說要是曦曦的婚事黃了,她也不活了。」
「念念是不是有點太狠了?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家人……」
我媽聽著電話,眼圈又紅了。
她就是這樣,一輩子心軟。
「念念,要不……就算了吧?」她掛了電話,小心翼翼地看著我,「房子我們慢慢要,先把曦曦的事情解決了,不然你奶奶她……」
「媽。」我打斷她。
「你忘了陳曦是怎麼罵你的嗎?忘了他們一家是怎麼欺負我們的嗎?」
「今天我們要是退了一步,明天他們就會再進一步。」
「這種吸食我們血肉的『親人』,你還想維繫到什麼時候?」
我的話很重,我媽低下頭,不再說話。
我爸在一旁沉著臉,猛地一拍桌子。
「聽念念的!這次誰來勸都沒用!」
我看著我爸堅定的側臉,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他終於,真正地站起來了。
晚上,大伯的電話又換了個新號碼打到了我爸手機上。
我爸接起來,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大伯的聲音蒼老又疲憊,再沒有了之前的囂張氣焰。
「致遠,算哥求你了。你跟念念說,只要她肯回來幫忙,房子……我還給你們。」
我爸看向我,我對他點了點頭。
「空口無憑。」我對著電話說,「大伯,你要是真有誠意,就先去找律師,把歸還房產的協議寫好,簽字畫押,拍照發給我。我看到協議,立刻就訂機票。」
「好!好!我馬上去辦!」
大伯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連聲答應。
掛斷電話後,我爸看著我,眼神複雜:「念念,你真的要幫他們?」
我搖搖頭:「爸,你放心,我不是東郭先生。」
第二天下午,我的郵箱裡就收到了一份掃描版的房產歸還協議。
上面有大伯和伯母的親筆簽名,還按著鮮紅的手印。
幾乎是同時,陳曦也給我發來了一條消息。
這是風波之後,她第一次主動聯繫我。
「算你狠。」
「不過你也別得意,就算你攪黃了我的婚禮,高俊還是會娶我。」
「而你,鬧了這麼大一通,最後還不是得乖乖回來給我收拾爛攤子。」
她的字裡行間,充滿了不甘的怨毒,和一種自以為是的優越感。
她以為,她贏了。
她以為,我費盡心機,最後還是得向他們低頭。
我看著她的信息,回復了兩個字。
「等著。」
然後,我打開訂票軟體,買了一張第二天最早回國的機票。
是時候了。
該回去,給這場鬧劇,畫上一個最終的句號。
06
飛機降落在首都國際機場。
我推著行李箱走出到達口,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神情焦灼的大伯一家。
大伯,大伯母,還有穿著一身便服、臉色憔悴的陳曦。
她的眼睛紅腫,臉上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那股怨氣。
看到我,他們立刻圍了上來。
「念念,你可算回來了!」大伯的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協議我們都簽了,你快跟我們去酒店,跟劉經理還有高家的人解釋清楚!」
「是啊念念,趕緊的吧,高家那邊都等不及了!」大伯母也急切地附和。
陳曦站在一旁,抱著手臂,用一種審視和挑釁的目光看著我,仿佛在說:你看,你還不是得聽我的。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催促,只是從包里拿出那份列印出來的協議,仔細地看了一遍。
確認無誤後,我將協議對摺,放回包里。
「走吧。」我淡淡地說。
他們如蒙大赦,立刻轉身帶路。
坐上他們租來的車,大伯一邊開車一邊不停地念叨。
「念念啊,等會兒到了酒店,你一定要好好說,就說是你跟曦曦鬧著玩,不小心把事情搞大了。」
「還有高家那邊,態度要好一點,畢竟以後都是親戚……」
我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面飛速倒退的街景,一言不發。
車裡的氣氛很壓抑。
陳曦時不時從後視鏡里瞪我一眼,眼神里的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
她大概還在幻想,等我澄清「誤會」之後,她就能順利嫁入高家,繼續做她的豪門闊太。
然後,再找機會,把我今天帶給她的恥辱,百倍千倍地奉還。
天真得可笑。
車子在希爾頓酒店門口停下。
劉經理和高俊,以及高俊的父母,早就在大堂里等著了。
看到我們進來,高俊的母親,一個看起來很精明的婦人,立刻站了起來,臉色冷得像冰。
「這就是你那個妹妹?終於肯露面了?」
她的語氣充滿了鄙夷和不耐。
大伯一家連忙點頭哈腰地賠笑。
「親家母,您別生氣,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我徑直走到他們面前,無視了高家父母審視的目光。
我當著所有人的面,從包里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劉經理嗎?」
站在我對面的劉經理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
我的手機開了免提,清晰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大堂里。
「陳念女士?您有什麼事?」
「劉經理,」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我現在就在你們酒店大堂。關於盜用我身份信息預定婚宴的事情,我已經找到了當事人。」
我伸出手指,緩緩地指向了身旁臉色煞白的陳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