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你弟弟說了，等他買了房子安定下來，會給你五十萬的。"
陳曉峰徹底無語了。三百二十萬，給他五十萬就算分了？
"媽，你真的覺得這樣公平嗎？"
"什麼公平不公平的，都是一家人。你弟弟過得好，你不也高興嗎？"
一家人。陳曉峰想起這些年來，每次他需要什麼的時候，母親總是說"你已經夠好的了，要懂得讓著弟弟"。而每次弟弟要什麼的時候，母親總是說"我們是一家人，應該互相幫助"。
原來一家人的意思是，他要無條件地付出，而弟弟可以理所當然地享受。
"媽，我意已決，不用再勸了。"
掛掉電話後，陳曉峰加快了出國的準備。他要徹底離開這個讓他失望透頂的家庭。
04
六個月後，陳曉峰已經在舊金山安定下來。
找工作的過程比想像中順利。矽谷的科技公司對有經驗的程式設計師需求很大，他很快就在一家創業公司找到了工作。雖然薪水比國內略低一些，但工作環境和氛圍都很好。
最重要的是，這裡沒有人會因為他是大兒子就要求他承擔更多。
陳曉峰租了一套小公寓，簡單裝修後，開始了新的生活。周末去海邊散步，學做各種菜式，偶爾和同事朋友聚會。這種平靜而自由的生活，是他在國內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期間王秀芬打過幾次電話，都是問他在國外過得怎麼樣，什麼時候回來。陳曉峰總是簡單回應幾句就掛了。
有一次，陳曉軍也打來了電話。
"哥，聽媽說你在國外過得不錯啊？"
"還可以。"
"那個，哥，我有個事想跟你說。"陳曉軍的聲音有些緊張，"我用拆遷款買了房子，但是裝修還差點錢，你看..."
陳曉峰直接掛了電話。
第二天，王秀芬的電話就來了。
"曉峰，你怎麼能對你弟弟那麼冷淡？他就是想借點錢裝修房子，又不是不還你。"
"媽，他有三百多萬，還需要問我借錢裝修？"
"那錢買房子都用完了，哪還有錢裝修？"
"那是他的事，跟我沒關係。"
"陳曉峰！"王秀芬的聲音提高了，"你怎麼能這麼絕情？你弟弟好歹叫你一聲哥，你就這麼對他？"
"媽，當初分拆遷款的時候，你們有考慮過我嗎？現在需要錢了，才想起我是他哥？"
"你..."王秀芬被噎得說不出話。
"媽，我在國外過得很好，你們也別再打電話來了。我有我的生活，你們有你們的生活。"
"你這是要跟家裡斷絕關係嗎？"
"不是斷絕關係，是各過各的。"陳曉峰說完就掛了電話。
從那以後，家裡再也沒有人聯繫過他。陳曉峰以為，這樣的平靜會一直持續下去。
直到今天，除夕夜，母親的電話再次響起。
05
"年夜飯訂好了，在金龍大酒店，他們家的招牌菜特別有名。"王秀芬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
陳曉峰聽著，心裡湧起一種荒誕的感覺。一年多沒有聯繫，第一次打電話來居然是為了這個？
"媽，你打電話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哎呀，不是告訴你，是想跟你說..."王秀芬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你看，過年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頓好的，花點錢也是應該的。"
陳曉峰感覺有些不對勁："媽，你想說什麼？"
"就是那個費用啊，總共三千八百八十八，寓意發發發，多吉利。"王秀芬清了清嗓子，"你弟弟他們最近手頭有點緊，房子裝修花了不少錢，你看..."
陳曉峰握著手機的手慢慢收緊。
一年多的時間，母親第一次主動聯繫他，不是問候，不是關心，而是要錢。而且還是用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仿佛他理應為這個家庭的一切開支買單。
"媽，你的意思是讓我付這個錢？"
"是啊，你在國外賺美金，肯定比我們這些人有錢。而且你一個人吃飯，也花不了多少錢。我們這邊一大家子人，開支大著呢。"
陳曉峰看著窗外舊金山的夜景，心裡五味雜陳。
三百二十萬的拆遷款，他一分錢都沒拿到。這些年給家裡的錢，加起來至少十幾萬，從來沒有人提過要還。現在，母親竟然還想讓他付年夜飯的錢？
"媽，我..."
"你什麼你？三千多塊錢而已，你還能拿不出來？"王秀芬的語氣開始有些不耐煩，"再說了，過年了，一家人在一起，你不表示表示？"
陳曉峰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想起這些年來的種種：從小到大，好東西永遠先給弟弟；長大後，家裡的開支永遠是他承擔；拆遷款分配時，他的意見永遠不重要；現在，連他在國外的新生活，也要為家裡的聚餐買單。
在母親眼裡，他永遠是那個應該無條件付出的大兒子，永遠是那個取之不盡的提款機。
"曉峰，你聽見了嗎？"王秀芬在電話里催促著，"我跟餐廳說好了，明天中午十二點，你把錢轉過來就行。"
陳曉峰睜開眼睛，看著手機螢幕上母親的名字，心中湧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知道，是時候說出那句話了。
電話里傳來王秀芬整理東西的聲音，她似乎已經認定兒子會乖乖轉帳，正在準備掛電話。
"對了，你弟弟說想要..."
就在王秀芬準備說出下一個要求的時候，陳曉峰開口了——
06
"媽，你們慢用，我已經定居國外了。"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下來，連春晚的聲音都仿佛消失了。
過了好幾秒，王秀芬才顫抖著問："你...你說什麼？"
"我說，年夜飯你們慢用，錢我不會出。我已經定居國外，不會回國了。"陳曉峰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定居？什麼叫定居？你不是去工作幾年就回來了嗎？"王秀芬的聲音開始發抖。
"媽，從拆遷款一分錢都不給我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在你心裡我算什麼了。"陳曉峰看著窗外的夜景，"這一年多，我在這裡過得很好。有工作，有朋友，有自己的生活。我不需要再回到那個讓我失望的地方。"
"曉峰，你不能這樣！你是我兒子，這裡是你的家啊！"王秀芬開始哭起來。
"家？"陳曉峰苦笑，"媽，你告訴我，這個家給過我什麼？從小到大，什麼好東西不都是弟弟的？長大了，什麼責任不都是我承擔？現在連爸留下的房子，我都一分錢拿不到。這樣的家，我還回來幹什麼？"
電話那頭傳來陳曉軍的聲音："哥，你這話說得太過分了。我們是一家人，應該互相幫助..."
"互相幫助？"陳曉峰打斷他，"曉軍，這些年我幫了你多少，你心裡有數。可你什麼時候幫過我？現在連裝修都要找我要錢，三百多萬還不夠你花？"
"那錢買房子都用完了..."
"用完了是你的事！"陳曉峰的聲音終於有了情緒，"當初分錢的時候，你們有考慮過我嗎？現在缺錢了，又想起我這個哥哥了？"
王秀芬在一旁哭著說："曉峰，那錢媽都是為了你們好。你弟弟確實比你更需要..."
"夠了！"陳曉峰大聲說道，"媽，你別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什麼為了我們好？說白了就是偏心！從小到大，你就是偏心弟弟，現在還在找各種理由為自己開脫！"
電話那頭徹底安靜了。
陳曉峰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媽，我今年三十五歲了，我想明白了。在你心裡，我永遠是那個應該讓步的大兒子，永遠是那個無條件付出的提款機。而弟弟永遠是那個需要被保護的小兒子，永遠可以理所當然地享受一切。"
"不是的，曉峰，媽媽愛你們兩個..."
"如果愛是平等的，三百二十萬為什麼一分錢都不給我？如果愛是平等的，為什麼每次需要錢都想起我，分好處的時候就忘了我？"
王秀芬哭得更厲害了："媽錯了，媽知道錯了。你回來吧，我們好好商量..."
"不用了，媽。"陳曉峰的聲音重新平靜下來，"我不怨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你選擇了偏心弟弟，我選擇了離開。這樣對大家都好。"
07
"曉峰，你不能這樣絕情啊！我就你們兩個兒子，你要是不回來，媽以後怎麼辦？"王秀芬的哭聲透過電話傳來。
陳曉峰想起小時候的一些片段。
那是他八歲，弟弟五歲的時候。家裡買了兩個蘋果，一個大一個小。王秀芬拿起大的那個遞給陳曉軍："小軍吃大的，哥哥讓著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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