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衝進來,一把推開擋在我面前的王秀蓮,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王秀蓮!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果然是你!你就是個殺人兇手!」
「你胡說!我沒有!」王秀蓮尖叫著反駁。
「我親耳聽到的!還想抵賴!」
病房裡瞬間亂作一團。
林浩和公公拉架,婆婆和王秀蓮互相撕扯咒罵。
我站在混亂的中心,卻感覺自己像一個局外人,耳邊一片嗡鳴。
「嘀嘀嘀——嘀嘀嘀——」
突然,江馳床頭的心電監護儀發出了尖銳急促的警報聲!
那紅色的波形,變成了一條刺眼的直線。
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崩塌了。
「醫生!醫生!」
我瘋了一樣衝出病房,嘶聲力竭地呼喊。
醫生和護士們沖了進來,迅速將儀器推到床邊,開始搶救。
我們所有人都被趕了出去。
我癱倒在冰冷的走廊地板上,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悔恨的淚水洶湧而出。
我不該跟他們吵架。
我不該在江馳的病房裡跟他們吵架。
是我,是我刺激到了他。
我才是那個真正的,劊子手。
搶救持續了很久。
萬幸的是,江馳又一次被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醫生警告我們,病人現在的情況非常脆弱,經不起任何刺激。
婆婆看我的眼神,充滿了責備和怨恨。
我沒有辯解。
因為我也同樣痛恨我自己。
丈夫在病床上生死未卜,而我卻在為了那可笑的親情和他所謂的「家人」爭吵。
從搶救室出來後,我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一種近乎可怕的冷靜。
我知道,王秀蓮那個「錯信偏方」的理由,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這背後,一定隱藏著我不知道的,更黑暗的秘密。
我必須把它挖出來。
我請了一個專業的護工二十四小時照顧江馳,又拜託公公婆婆多費心。
然後,我回家了。
我騙王秀蓮,說公司有急事需要我處理。
她沒有懷疑,只是叮囑我注意身體,別累著。
回到那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如今卻讓我感到窒息的家。
我直奔王秀蓮暫住的次臥。
她之前說漏嘴的「擋災」,和林浩無休止的索取,像兩條線,在我腦中慢慢纏繞。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心底瘋狂滋長。
我開始翻找。
衣櫃,抽屜,任何可能藏東西的角落。
我希望能找到她買藥的收據,或者那個所謂「老中醫」的聯繫方式。
但什麼都沒有。
房間裡收拾得很乾凈,除了幾件換洗的衣物,什麼多餘的東西都沒有。
我不甘心。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張床上。
我走過去,掀開床單,又掀開了厚重的床墊。
床板上,一個牛皮紙袋,靜靜地躺在那裡。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顫抖著手,拿起了那個紙袋。
很薄,裡面似乎只有幾張紙。
我深吸一口氣,抽出了裡面的東西。
那是一份保險合同。
一份人身意外及重大疾病保險合同。
我看著合同上的信息,瞳孔驟然收縮。
投保人:王秀蓮。
被保險人:林晚。
受益人:王秀蓮。
保額:兩百萬。
我的目光死死地釘在合同的右下角。
那裡的生效日期,清清楚楚地寫著。
就在王秀蓮搬來我家,說要「照顧」我的前一個星期。
轟的一聲。
我腦子裡最後一根名為「親情」的弦,徹底斷了。
原來,那碗湯,從一開始就是給我準備的。
什麼助孕,什麼補身體,全都是謊言。
她的目標,根本就不是讓江馳中毒,而是讓我,她的親生女兒,得一場「重病」。
或者,出一次「意外」。
然後,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拿到這兩百萬的保險金。
去填林浩那個無底洞。
江馳……江馳只是一個意外。
他只是因為心疼我,替我喝下了那碗毒藥。
他替我去死了。
巨大的恐懼和被至親背叛的徹骨寒意,像一張無邊無際的巨網,將我死死包裹。
我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癱倒在地。
我 clutching 那份輕飄飄的,卻重如千鈞的保險單,渾身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我沒有哭。
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我的心裡,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的廢墟。
原來,在我的母親眼裡,我的命,只值兩百萬。
我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下來,我才像一個提線木偶一樣,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
巨大的打擊過後,我的內心沒有悲傷,沒有憤怒,只剩下一種詭異的平靜。
眼神,卻變得異常冰冷。
我拿出手機,將那份保險單的每一頁,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拍了下來,上傳到雲端。
然後,我把保險單原封不動地放回牛皮紙袋,塞回了床墊底下。
一切恢復原狀,仿佛我從未發現過這個秘密。
我回到醫院。
推開病房門,王秀蓮正坐在床邊削蘋果。
看到我,她立刻站起來,臉上堆滿了關切的笑。
「晚晚,你回來了?公司的事忙完了嗎?」
我看著她那張虛偽的臉,心中毫無波瀾。
我走過去,主動拉住她的手,低下了頭。
「媽,對不起。」
我的聲音帶著一點恰到好處的哽咽。
「前幾天是我太衝動了,我不該懷疑你,不該對你發脾氣。」
「江馳一出事,我就亂了方寸,您別往心裡去。」
王秀蓮顯然沒想到我會主動服軟,她愣了一下,隨即鬆了口氣,反手拍了拍我的手背。
「傻孩子,媽怎麼會跟你計較呢。」
她又開始了她那套慈母的說教,「你就是太把江馳當回事了。夫妻嘛,說到底就是搭夥過日子。咱們女人,最終能指望的,還得是娘家,是自己的親人。」
我聽著這些刺耳的話,心裡冷笑,臉上卻依舊是順從和愧疚。
「媽,您說的是。」
我的偽裝顯然很有用,王秀蓮徹底放下了戒心。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為我的計劃鋪路。
我故意在王秀蓮面前唉聲嘆氣,說江馳的情況不見好轉。
「醫生說,有一種進口的特效藥可能有用,但是非常貴,而且醫保一分錢都不能報銷。」
我揉著太陽穴,表現出極度的疲憊和發愁。
「我們家裡的積蓄,這次都快花光了。後續的治療費,還不知道要去哪裡湊。」
我說這話的時候,用餘光偷偷觀察著王秀蓮。
我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一點不易察覺的精光從眼底划過。
她嘴上安慰我:「別急,晚晚,錢的事情總有辦法的。車到山前必有路。」
心裡,恐怕已經在盤算著那兩百萬了。
當天晚上,我找藉口回家洗澡。
臨走前,我將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微型錄音設備,悄悄粘在了客廳沙發底下的角落裡。
王秀蓮,林浩。
我要讓你們,親口說出你們的計劃。
我要讓你們的醜惡,暴露在陽光之下。
這齣戲,該由我來導演了。
計劃的第一步,是斷了林浩的糧。
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繫方式。
沒有了我的接濟,以他花錢如流水的德性,撐不了幾天。
果然,兩天後,林浩又一次出現在了醫院。
他直接衝到病房,看到我,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質問。
「林晚,你什麼意思?拉黑我?長本事了是吧?」
我沒理他,只是專心致志地給江馳擦著手。
他見我不理他,更加惱火,直接上來搶我手裡的毛巾。
「我跟你說話呢!給我錢!」
我抬起頭,眼睛裡布滿紅血絲,聲音沙啞又疲憊。
「錢,錢,錢!你腦子裡除了錢還有什麼!」
我指著病床上的江馳,對他低吼:「你沒看到嗎?你姐夫還躺在這裡!家裡所有的錢都拿去給他治病了!我一分錢都沒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