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說出來,周圍徹底安靜了。
所有人都盯著柳音,眼神里全是震驚。
柳母抓著柳音的胳膊,聲音顫抖:「音音,你說什麼?你知道兇手是誰?」
柳音沒有回答柳母,而是轉頭看著我,眼神里滿是愧疚:
「蕭枕,對不起,我之前沒記起來,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但我現在真的想起來了!」
七
我躺在地上,看著她的臉,心裡五味雜陳。
如今,柳父已經一口咬定我是兇手,周圍的人也認定我是壞人。
就算她澄清了,又有多少人會信?
警察這時候走過來,分開人群,對柳音說:「小姑娘,你冷靜點,慢慢說。你說你看清兇手了,他是誰?有什麼特徵?」
柳音吸了吸鼻子,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和血,剛想開口,柳父卻突然打斷了她。
「音音,你別亂說話!你是不是又糊塗了?」
我趴在地上,後背的傷口被冷汗浸得發疼。
那晚柳音被拖進胡同後,她的腦子就像生了銹的鎖,關於兇手的記憶全卡在裡面。
她不是故意不說,是創傷把那些畫面死死壓著,怎麼都想不起來。
所以現在的她,是第一次能把兇手的臉從混亂的記憶里撈出來。
柳音的身子抖得越來越厲害,嘴唇咬得發白,眼淚順著下巴往下掉。
她抬起頭,目光掃過人群,最後慢慢落在了柳父身上。
「是…… 是他。」
這幾個字像驚雷一般,在人群里炸開。
柳母先是愣了兩秒,然後尖叫著瘋狂晃動柳音的肩膀。
「音音,那是你親爸啊!他從小帶你去遊樂園,你生病他守你一整晚,他怎麼可能對你做那種事!」
「你怎麼能指認你爸啊!你一定是瘋了!」
柳父的臉 「唰」 地沒了血色,他看著柳音,眼睛瞪得通紅,像是要吃人。
「音音,你看著我!你再說一遍!你是不是被蕭枕灌了什麼迷魂湯!」
沒人接話,柳音只是哭。
柳父突然崩潰了,眼淚沒預兆地往下掉,隨後他又猛地衝過來,一把揪住我的頭髮,把我的頭用力往地上撞。
「咚」 的一聲,我眼前發黑,額頭上的血又流了下來,糊住了眼睛。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雜碎!」
他一邊撞一邊吼,聲音里全是瘋狂的恨意。
「我女兒本來好好的,是你把她逼得胡說八道!逼得她汙衊自己親爸!我今天打死你這個混蛋!」
我被撞得頭暈腦脹,想掙扎卻動不了。
疼得我幾乎要暈過去。
周圍的人終於反應過來,有人喊 「別打了」,卻沒人敢真的上前制止。
更多的人在旁邊議論,全是幫柳父說話的。
「就是啊,哪有當爹的害自己女兒的?」
「我看就是蕭枕搞的鬼,說不定是他教柳音這麼說的,想脫罪!」
這些話像針一樣扎進我耳朵里,可我一點都不意外。
柳父在這一片的名聲太響了。
開工廠、做慈善,連領導見了都得客氣三分。
再加上 「父女」 這層關係。
誰會相信一個 「精神失常」 的女孩,而不信一個人人稱讚的企業家?
直到警察走過來,用力拉開柳父,然後蹲下來看著我,語氣沒什麼溫度。
「起來,跟我們回警局!」
「柳音的供詞可信度太低,你依舊有最大的嫌疑。」
輔警伸手想扶我,卻被我甩開了。
我用胳膊撐著地面,一點一點往上挪。
「不用查了,我早知道你們不會信。」
「從柳音找到我的那天起,我就料到今天會是這個樣子。」
「所以這一切,都是我配合柳音演的一齣戲罷了。」
八
「蕭枕,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演的戲?」
警察好奇問我。
我沒急著回答,只是死死盯著柳父。
他的臉色還沒緩過來,眼神里藏著慌亂,卻在強裝鎮定。
我慢慢走到柳音身邊,伸手擦掉她臉上的眼淚。
指尖碰到她的皮膚,能感覺到她還在發抖。
我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臉,她再也忍不住,撲進我懷裡,哭得渾身發抖。
「沒事了,沒事了。」
我拍著她的背,聲音輕柔,「現在可以把所有事都說出來了。」
柳音點了點頭,在我懷裡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平復下來。
我扶著她的肩膀,讓她看著周圍的人,然後開口: 「其實那天晚上,柳音根本沒來找我。」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她出事的事,更不可能拍什麼現場視頻。」
這話一出,人群又炸了。
有人立刻問:
「那之前柳音說看到你在巷口,還說你拍了視頻,都是假的?」
「你為什麼要配合她演這齣戲?這裡面到底有什麼事?」
我沒理會這些問題,繼續盯著柳父。
「你們都以為柳父是個好父親,可你們不知道,他已經折磨柳音很多年了!」
「而且,柳音根本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你胡說!」
柳母立刻尖叫起來,衝過來想抓我的胳膊,好在被警察攔住了。
「音音就是我們的親生女兒!你別在這裡挑撥離間!」
只是柳父卻沒立刻反駁。
他沉默了幾秒,然後慢慢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種委屈又無奈的表情。
「沒錯,音音確實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她的父親是我最好的兄弟,二十年前和他的妻子意外去世了,就留下音音一個人。「
「我看著心疼,所以領養了她,這有什麼錯?」
「這些年,我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疼!她想要什麼我就給她買什麼,她生病我整夜守著!我到底哪裡對不起她,她要這麼汙衊我?」
柳母也跟著哭。
「是啊!音音小時候體弱,經常感冒發燒,都是老柳半夜背著她去醫院!他對音音,比對我們當年沒保住的兒子還好!」
「你們憑什麼相信蕭枕的話,不相信老柳?」
周圍的人果然被說動了,開始對著柳音指指點點: 「原來是這樣!柳總這麼善良,她怎麼能這麼忘恩負義?」
「就是啊,養父對她這麼好,她還汙衊人家,真是白眼狼!」
「我看她就是精神失常了,連好壞都分不清了!」
這些話像刀子一樣扎在柳音身上,她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但很快,她深吸一口氣,對著柳父尖叫起來:
「你們以為我到現在還不知道。」
「我親生父母當年到底是怎麼死的嗎!」
九
此話一出,柳父的瞳孔猛地放大。
警察察覺到不對勁,走到柳音面前,語氣嚴肅:「小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親生父母的死有問題?」
柳音死死盯著柳父,眼淚不停地掉,卻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堅定。
我知道,這句話是她憋了很多年的疑問。
也是揭開所有真相的關鍵。
「當年我爸媽就是被你害死的!」
「你跟我爸一起做生意,後來因為商業競爭,你故意設局,讓我爸公司破產,還逼他簽下巨額債務!我爸媽走投無路,才選擇自殺的!」
柳父的臉變得鐵青,他衝過去想捂住柳音的嘴,卻被警察攔住。
「你胡說!」
他嘶吼著,眼睛裡滿是瘋狂。
「你爸是做生意失敗自己想不開,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別在這裡血口噴人!」
柳母也衝過來,抬手就給了柳音一個耳光。
柳音的臉頰瞬間紅了一片。
「音音!你怎麼能這麼沒良心!」
「你爸當年為了幫你家還債,把自己的積蓄都拿出來了!你現在竟然編造這種瞎話汙衊他,你對得起他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嗎!」
柳音被打得偏過頭,卻沒哭,只是慢慢抬起頭,看著柳母,眼神里滿是失望。
「媽,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還是你一直都在幫他騙我!」
柳母被問得一噎,隨即又硬起心腸:「我只知道你爸是好人,是你瘋了!」
這時,警察走到柳音面前,語氣嚴肅:「柳音,你說你父母是被你養父害死的,有證據嗎?」
柳音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後慢慢搖了搖頭,聲音低了下去:
「沒有…… 我找不到證據。當年的東西,早就被他處理掉了。」
我站在旁邊,聽著這些話,心裡很不是滋味。
想起去年暑假,我們在小鎮民宿的那個晚上。
柳音躺在我懷裡,突然就哭了。
她抱著我,說了她過去的事。
她問我會不會嫌棄她。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她看似幸福的人生背後,其實是這麼不幸。
一直以來,柳音不敢說,也不敢反抗。























